罨撒葛仰头大笑,笑着笑着,他的笑声变得惨痛:“为什么……哈哈哈,我放过你们,谁放过我?”
在蒲哥的痛哭声中,罨撒葛大笑着走了出去。
他回到前殿,叫人接了胡辇一起出来。此时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他与胡辇登车的时候,就见着有一道目光『射』来,他扭头一看,却见正是宁王只没与宁王妃安只出来。
安只自那日与罨撒葛有了一段孽缘之后,竟是上了心,午夜无人之时,却是回想起那场床事,想着罨撒葛许她的“给你一个孩子”,更是不知不觉,心底升起了希望。
也因此她看到罨撒葛走在前头,对胡辇爱怜倍至的时候,心中竟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了胡辇的身份。看着身边一脸郁郁寡欢,如同深山古僧似的只没,不由自伤自怜,同样是亲王之妃,为什么自己嫁的是这个宁王,而不是那个齐王呢。
也就是因为她的眼神太炽热,炽热到让胡辇也不禁有感觉了,回头一看,也没发现什么,却见罨撒葛也在扭头看,就问:“怎么了?”
罨撒葛淡然一笑,低声道:“没什么,一个蠢货罢了。”
罨撒葛为人自负,胡辇也常在府中听他点评朝中诸人,经常在他口中听到的就是“这个蠢货”、“那个蠢货”,听了此言,也不以为意,只嗔怪道:“王爷以后不要这么说人家。”
见两人走了,安只才悻悻与只没乘车回府。
只没确也是因为皇子降生之事,有了心事。这一夜,他在甄后面前上了香,痛哭了一场。
“母后,您活着的时候,总说不在乎不能进祖殿祭祀,因为您求的是万世,您说过,您与父皇推行辽汉合一,自有后世子孙万代的祭奠。可是孩儿不孝,愚蠢冲动。若是我能够象二哥那样,冷静沉稳,不受那暴君兄弟的摆布,那么今天大辽皇室,当是您的血脉子嗣继承大统。母后,今天我看到二哥的孩子,我真是既为他高兴,更为自己痛心。母后,您是这么睿智卓识的人,我却是一步错,成千古恨,我当真是枉为您的儿子啊……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父皇啊……”只没伏案放声痛哭,他曾经也有机会的,他曾经也能够如耶律贤那般,可以娶妻生子,甚至得到皇位,让母亲的血脉能够流传下来。母亲这样才华绝世的人,她的血脉居然不能传承下来,她居然有自己这种无用的儿子……
自受伤以来,所有的痛、恨、羞、惭,于此一并发作出来,只没独自在房中,哭了很久。
安只站在门外,听着只没的哭声,她的手搭在房门上,却没有推开,反而转身走开了。
她本是心存愧疚,可是时间越久,这种愧疚越少,她心中暗道:“只没,你只觉得对不起你的母后,对不起你的父皇,可我呢,我就活该守一辈子活寡,我就只能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她又想起罨撒葛对胡辇的温柔体贴来,一个孩子,她可以拥有一个孩子,而自己——自己也是可以拥有的。
只没是个失败者,但她可不是。
想到这里,安只轻抚着自己苗条的腹部,脸上充满憧憬。想象着有一个孩子也将会在这里孕育,他应该会象今天的小皇子一样玉雪可爱。不,她的孩子,一定会更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