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韩德让到来,耶律贤便道:“徳让的心血之作朕已经看过了。当年,朕劝你入仕,你说要外出游历,看看大辽天下,原来不是虚话。这奏折让朕想起了我们年少时的很多事,那时候咱们一直盼着早日推翻穆宗皇帝的统治,给大辽画上最好最美的图画。现在,大辽已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徳让重新回京来帮朕吧。”
韩德让看着景宗,肃然拱手:“主上,推行汉化事关重大,恐怕非一朝一夕能够办到,其中所面临的艰难,主上真的考虑过了吗?”
耶律贤点头:“孟子云,虽千万人吾往矣。徳让熟读圣人之言,为何在担当大任的时候,如此犹疑?大辽的改革离不开你。朕此番诚心诚意邀你回京,委以重任。”
韩德让与耶律贤对视,终于跪下:“臣愿为大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次日,皇帝升殿便接见群臣,询问过幽州围城诸事以后,就留下几名大将,商议接下来的军务。
此时宋军已经撤兵,但接下来如何行动,还须商议。
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宋主赵光义在高梁河身受箭伤,伤情严重,目前正在定州城收拢败兵,不过他已经吓破了胆子,倒没有再度北上的意思。更得到消息说,因宋主曾与大军失散,宋国群臣一度想拥立赵德芳为帝。而赵德芳,正是宋太祖赵匡胤之子。
这一形势,倒与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身亡,而世宗继位的情形有些相似。
耶律贤听了这事就笑了起来,道:“朕可以放心了,想来宋人几年之内都不会再北上『骚』扰了。”
燕燕亦点了点头:“是啊。赵光义是兄终弟及,本就心中有鬼,再有这番折腾,在理完内政之前他决不敢轻举妄动。恭喜主上,幽州无虞了。”
众人皆贺道:“这是主上之喜,大辽之喜。”
燕燕却道:“只有一桩事,休哥惕隐虽然大胜而归,但是宋兵大多是溃逃,死伤不过万余。我以为,当派兵追击宋军,彻底击溃其余部,若都让宋军收拢带回南边,过几年他便又可以卷土重来,不利于幽州边境的长久和平。”
耶律贤看了众人一眼,问道:“哪位卿家前去追击。”
此时耶律休哥重伤,斜轸另领一支在外,韩德让自忖此时当是自己领兵为好,便上前一步道:“臣愿领兵。”
话音未落,却听得另数人也同时道:“臣愿领兵。”
韩德让转头一看,竟有一人是他的父亲韩匡嗣,不由惊讶,看了父亲一眼,低声道:“父亲,有事儿子服其劳,还是让儿去吧。”
韩匡嗣却看着皇帝:“主上——”
此时出列的却还有数人,耶律贤见状看燕燕一眼,问:“皇后意下如何?”
燕燕看了一下,沉『吟』道:“韩——”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得耶律贤忽然道:“那便韩匡嗣吧。”
韩匡嗣大喜,忙谢恩,就听得耶律贤道:“朕命你都统,耶律沙为监军,与惕隐耶律休哥、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等领兵,攻伐河北及河东,东西两路宋军。”
等人散了以后,燕燕便问耶律贤:“为何不让韩德让领兵,而让韩匡嗣领兵?”
耶律贤看她一眼,道:“皇后不同意?朕还以为你是想让韩德让留下呢?”
燕燕问他:“为何?”
耶律贤道:“宋军南逃,韩德让功劳已定,他这番奏折深得朕意,朕借此功劳带他回京,另有重用。若此番有所折损,岂非画蛇添足。再说……”他看着燕燕,叹息:“你身怀有孕,朕不想让你担心。”
燕燕一怔,原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咽了回去,只长叹道:“韩匡嗣虽然忠心耿耿,但他从来没带兵打仗过,只怕……”
耶律贤却不在意地道:“之前韩德让不也没带兵打仗过,此番不也是立下难得的战功吗?有子如此,其父自然也是不差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战竟然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