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不认识陈谦的权贵极少,最底层的人却很难有机会认识他,京城有如此之大,他特意想要隐姓埋名,还是不难的。
万朝云觉得他两心真大,难道就不怕她说漏嘴?
正这般想,陈谦投来信任的目光,像是在说本官相信你的聪明……
陈谦提笔写了几句鼓励的话,便要告辞离开,并未停留太久,但万朝云还是看出了刘娘子极力忍耐的的不舍,反观陈谦,却是一派坦然,谦谦君子模样,眼里没有任何除了悲悯以外的任何情愫。
出了门后,离开小屋,几人上了马车,又一路朝城外去,这回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到了。
走下马车,入眼的是大片稻田,绿油油的水稻,稻香四溢,一浪一浪的涌来,日头偏西,金色的暖阳打在整片绿色中,好一副水满田畴稻叶齐的盛景。
陈谦站在田埂上,万朝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了望远方,那里是稻田的尽头,又看着他弯腰检查水稻抽穗情况,阳光之下,他的身影伟岸高大,就像为天下百姓撑起天幕的巨人。
“大人,齐穗时,稻香更盛。”夏智观轻轻掰过一枝水稻细细的看。
陈谦沿着田根慢慢走,遇到水稻叶黄,便停下来看很久,遇到有虫子,细心的赶走,这个时代没有农药,他此刻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希望有个好收成。”他期盼道。
万朝云跟在他身后,也蹲下去观察那些水稻,发现好些白色小花从稻壳里开出来,若不留意,定然不知那其实是花。
“原来水稻的花长这样。”她低声呢喃,真是长见识了。
陈谦接着往前走,万朝云紧跟其后,偶尔见陈谦伸手把长得像水稻,但没有稻穗的稗草拔出来,见过几次后,万朝云也认识了稗草,便努力寻找,还真给她找到了一株。
看着手里的稗草,万朝云突然想起四个字——忘恩寡义。
“大人。”她叫住陈谦。
陈谦回头,“嗯?”
“大人,人们种水稻,倾力照顾,水稻回报以稻米,但有时候种下水稻,收获的却是稗草,您倾力帮助别人,就不怕遇到稗草吗?”
陈谦闻言失笑,“万姑娘请看,水稻一大片,却只有少量稗草,这说明还是好人的多,而且,稗草可以拔出,又何须担心?再说了,本官帮助别人,并不图回报。”
“是民女狭隘了,从大人不以真名示人便知晓,大兴能有大人,必定风光霁月,繁荣昌盛。”
陈谦很无奈,“万姑娘,在本官面前不必说话如此客气,随意些,对了,方才那刘娘子你看可行?”
后面那句有些莫名其妙,万朝云听得满头雾水,“知书达理。”
“她以前也是耕读人家的姑娘,后来父母双亲病故,又生了个聋哑儿子,被夫家抛弃,兄嫂也不顾,若不是本官偶然遇见,他们母子怕是早入了黄泉。”
万朝云又想说些真心恭维话,却被陈谦打住了,“以后莫要说那些华而不实的话,本官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帮帮他们母子。”
万朝云愕然,“大人希望民女让刘娘子去五味居做工?”
“正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本官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们,虽然养得起,但终究不妥当,人到这世上,终究是要学会自力更生的。”陈谦悲悯道,“若你为难,也无事,本官断没有把事情强压在你头上的道理。”
“大人放心,我可以给她安排,让她有能力养活儿子。”刘娘子识字,安排倒是不难。
“若为难便告诉本官,你为许多人提供了做工的机会,解决了许多家庭的生计问题,本官必得护着你。”他说罢失笑,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万朝云开心一笑,心里暖暖的,“多谢大人,大人放心,民女一定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哈哈哈,你啊,人精,对了,听说你要整改五味居?”陈谦饶有兴致的问。
万朝云再次愕然,“这您都知道?”
陈谦没有接话,只问:“说说看,你要如何改?”
“民女能不能不说?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说了不要自称民女,本官这里,没那些虚礼。”
“好,民女知道了。”
“……”
回城的时候,已是傍晚,斜阳挂在西山,摇摇欲坠,马车缓缓而行。
马车里,柳眉好奇道:“姑娘,大人都说了,让您叫他老师,您为何不叫?”
万朝云闻言深深蹙眉,陷入沉思,“拜师得有仪式,没有仪式,便贸然称老师,不妥。”
“对了,把刘娘子安排在糕点铺吧,你亲自去,让陈跃给她安排个活计。”
柳眉哼哼两声,“若不是看在陈大人的面上,奴婢才不去。”
“刘娘子惹你了?”万朝云失笑。
“那倒没有,但奴婢就是不喜欢她,不过她儿子挺可爱,虽然听不见,却没有自卑,笑起来的样子挺灿烂。”
万朝云也注意到了,许是听不见,不知这世间诸多丑陋,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使得他如同白纸般干净。
入城后,万朝云先到,万朝云去行礼告别时,陈谦没有下马车,只撩开车帘嫌弃她多礼,便走了。
“姑娘,陈大人好儒雅。”柳眉忍不住道。
“自然。”不但儒雅,还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把桃子洗了送些去给二舅舅,其余的放在望安楼,这几日,我只吃桃子。”万朝云吩咐。
夜幕如期来临,刚到长喜院,便闻到了缺二两做的红烧肉,外出一天,肚子立刻咕咕叫起来,瞬间饿得前胸贴后背,仿佛不吃饭,会原地去世般急切。
偏偏苏隐等在她通往饭厅的必经之路,“东家,您要的,都做出来了,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