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蒙蒙亮,山林的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狂风暴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屋内的炭火刚好熄灭,缕缕白烟向上升腾着。
听完戏志才讲述了后续事情的原委后,胡昭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他感觉自己竟然冤枉司马防这么多年,原来他当初为了保护司马悠然的儿子,不惜忍痛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入了火坑,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不禁十分自责。
一旁的蔡琰得知自己的兄长还在人世感到十分欣慰和惊喜:
“要是仲达知道你还活着的话,想必会十分开心的。”
戏志才捡起了地上的黑铁火叉,轻轻搅动着对摞成堆的木块,本来还基本维持着原有形状的木块经由他这么一搅动,瞬间便化成了漆黑的炭灰屑散落下来:
“其实我之前已经授意钟毓将之前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告诉了他,我想他也应该清楚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他更清楚的是比起和我相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始终保持沉默的胡昭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冷笑着自嘲起来:
“真没想到我、郭嘉、荀彧、荀攸、陈群等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居然到头来被你一个人耍的团团转,原来都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
“其实郭嘉早就已经发觉我并没有死的真相,并且还亲自通过钟毓找到了我,之后他便一直暗中协助钟毓以对付‘刘稷’等人。”
对于胡昭来说戏志才是心怀愧疚的,他知道自己于他有夺妻之恨。
他更清楚的是比起置司马悠然生死于不顾的司马防,他更加痛恨的是得到了悠然的心却无法保护她的自己,想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脸见胡昭。
犹豫了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向了门口:
“走吧...我带你去见悠然...”
位于洛阳西南方向的伊阕南郊山岗之上矗立着一座圆形墓地,墓地周边一丝一毫的杂草都没有,用大小完全一致的石块整齐的围列成圈,石碑上挂着用五种不同颜色种类的串成一圈的花环,随着徐徐清风轻轻摇摆着,而打磨平滑的墓碑上什么字都没有刻。
虽然戏志才没有亲口告诉胡昭这是谁的墓地,但是胡昭已经十分清楚深埋地下的主人到底是谁,回想起当初自己从颍川千里迢迢赶到洛阳见司马悠然的时候,第一眼便被她的清新脱俗给深深着迷,虽然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且司马悠然拒绝了自己。但是他对司马悠然的爱早已深深的在内心深处扎根从未动摇,丝毫不逊色于刘社。
然而就算他对悠然有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如今也只能将这份爱继续隐藏在心里,因为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如果胡昭再把自己对她的爱表露出来,那就是对她的亵渎。因此他将已经伸出来想要触摸墓碑的手又收了回来,转而弯腰向其恭敬的行礼:
“我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会以这样的形式。悠然你放心吧,你的儿子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有担当的人,将来无论他所走的是哪一条路,我们都不必为他而担心。”
蔡琰将自己亲手采摘的鲜花集成一束放在了石碑之下:
“悠然姐姐,虽然我们一家给你和司马家带来了灾难和麻烦,也许我并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这种话,但是我还是要替兄长、替仲达对你说一声谢谢...”
此时身处邺城的司马懿正应曹丕之邀而前往府上作客,为了不引起曹操的怀疑,曹丕特地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派出马车到司马家的后门迎接。
到达曹丕府上后,司马懿发现陈群和吴质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曹丕见司马懿到来便将他们一起请入了书房之内,曹操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书房。
“今日找诸位先生前来,正是有要事要和各位商量。”
邀请他们三人入座后,曹丕便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这次的目的:
“日前董昭曾私底下向父亲提及进位封公之事,当时我和曹植都在现场,我从父亲的表情上来看他已然对这个提议动心,曹植也极力劝父亲自封公爵,以此震慑天下。但是父亲最终却并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实在是让人不理解。”
吴质一眼便看出了曹丕内心的担忧:
“公子是怕一旦丞相进位封公之后,那么接下来世子的人选便会很快提上日程,到时候极力撺掇丞相的曹植很有可能因此事博得令尊的欢心,从而被册立世子对吗?”
对此曹丕毫不隐晦的回答:“先生所言甚是,子建若是承袭了父亲的爵位,那到时候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不仅如此还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