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小爷也想到了。他点了点头:“方氏与裴氏的底细,朕已经命人去查了,不日便有消息。”
一语提醒了陆瑰云,她想起,裴氏与方氏一同进宫,现在却只有方氏在福寿宫夜夜春宵。如此看来,裴氏并无意邀宠。
男人向来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格外顾惜。
或许,裴氏正是当务之急的入手之处。
静宜宫内,裴微音正在吹笛子。
一曲《流水》,确是行云流水,只是吹到低沉之处,空山凝云颓不流,略显意境有些过于孤清。
伺候她的宫女都觉得日子没盼头,叹道:“娘娘平日里只管吹笛弹琴,却有什么用呢?与您一同进宫的方太嫔甚得太上皇之宠幸,日日赏赐无数,马上就要提擢为贵太嫔了。娘娘笛子吹得好,也得有知音,让太上皇听见才好啊。”
裴微音闻言一笑,眉目间满是不屑:“难道我学个玩意儿,就是为了侍奉那老头的么?他一个油腻之人,哪里懂什么高山流水,要有他这种俗人做知音,才真是糟蹋了曲子。”
宫女都吓了一跳,忙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让人听见,要治娘娘罪的!”
裴微音仰起玉颈,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天鹅,神态清高:“治罪就治罪,最好把我逐出宫去,我才不想服侍那糟老头子。”
宫女提醒她:“娘娘,这可不光是逐出宫去这么简单,您家中在朝为官的父亲的兄长都要受您牵连的。”
提及家人,裴微音的目光暗淡了下去。父亲为了巴结皇家送她入宫,她虽然恨,却也不想父亲为此断送了性命。更有她那才考上进士的哥哥,十年寒窗不易,若受她牵连,实在冤枉。
主仆二人这番对话,恰好被刚刚赶来的帝后听见。
永福观察到皇帝脸色已变,当即踢开了殿门,高喝一声:“皇上皇后驾到!”
裴微音一愣,放下手中的玉笛,就这么看着皇帝与皇后二人走进殿内,与纷纷行礼的众人。
宫女见裴微音发呆,连忙拉着她的裙角,让她跪下。
光看皇帝的脸色,裴微音便知道自己方才犯上的言论定是被他听了去,有些害怕地跪在地上,肩膀止不住地抖动了两下,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
皇帝语带嘲讽,坐上了主位:“方才骂朕父皇的时候,那般理直气壮,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裴微音只有选秀那日见过皇帝一面,此时天威在前,不觉心生畏惧,说不出话来为自己辩解,连求饶都不会了。
“朕早已下了明谕,为太上皇选妃全凭你们女子自愿,你到现在却说得像朕强迫你似的!”小爷将宫人递来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语气则比之更加严重,“你若不来,朕不会逼你,但你若来了,还敢对太上皇不敬,便是当诛之罪!”
裴微音的脸刷地一片惨白,嘴唇咬得没了血色,方道:“皇上未逼嫔妾,是嫔妾的爹逼的嫔妾……”
“那就是你爹抗旨不遵,阳奉阴违,理当处斩!”
“皇上!”裴微音惊恐地抬头,然后慌忙叩首,为父亲求饶,“不,不是的,我爹没有抗旨的意思,我方才只是胡说,我是自愿入宫的!”
“既是自愿,却说你爹逼的,欺君之罪,朕更不能留你。”
“皇上!”陆瑰云眼看小爷要把裴氏逼得无路可走,连忙及时出声,“臣妾看来,裴太嫔只是口误,不如再听听她的苦衷。”
说罢,陆瑰云使了个眼色,让服侍的宫人通通退出去候着。等人走尽了,才上前欲扶裴氏,安抚道:“裴太嫔先别急,慢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