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守了一夜，第二日凌晨，陆瑰云的眼皮子有些撑不住了，不知不觉在榻上闭上了眼。莹白的皮肤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昏黄可爱，蝴蝶般的长睫，一动不动，那份困倦的意态尽显淋漓。

他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件极易碎的瓷器，抱起放到床上，脱了外衣和绣鞋，盖上被子。在旁和衣而卧片刻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便放下帘缦，走了出去。

大年初一，皇帝要召见大臣们，还要亲自手书“福”字相赠。

皇帝想要惠及百官，原是只有三品官才能得到的福利，现在只要是在京的或是来京述职的大小官员，均有机会得到他的手书。

这样做自然能笼络大小官员的心，但是也累着了皇帝，手写得停不下来。

官员们一大清早就聚集在了殿外，激动着等待着皇帝的御笔，准备拿回家去在最显眼的地方挂起。

皇帝不仅赏“福”字，还赏红包，每进来一个官员，皇帝在绘有龙图案的华丽绢纸上，写下一个“福”字，并且附送一个金额不低的红包算作新年赏赐。

头个来领的自然是百官之首，宰相大人汪森。汪森接过赏赐，叩首谢恩，皇帝唤他起身，说道：“朕不在这些日子，太子年少，全仗宰相辅佐了。”

“皇上折煞臣了，皆是份内事，岂敢邀功。”

“宰相不必谦虚。”皇帝一笑，“洛洛在家还好吧？”

汪森没想到皇帝会过问自家孙女，连忙作揖道：“臣的孙女，岂配圣上下问，不胜惶恐。托皇上的恩，一切皆好，在家中修习女德。”

“洛洛活泼，不必修习什么女德，大雍的女子当不让须眉，不如让她念些喜欢的书吧。”

汪森额头一滴冷汗，赔笑道：“皇上说的是，臣总忙事政事，疏于对洛洛的管教。不如明日让内子带她进宫来给皇上和昌妃娘娘请安。”

“好，叫她来吧，昌妃总惦记着洛洛，说想见她。”皇帝拍了拍汪森的肩膀，“过年休沐，你也该多休养生息，在家里陪陪家人。”

新年讲究喜气，皇帝说话也带着笑意，汪森这才放下心来，躬身谢恩后回家去了。

会见了一日的大臣，便是黄昏，皇帝才终于搁下了笔，略显疲色。

这时，永福进来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和谦王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嗯，叫他们进来。”皇帝一边说，又提起笔来，为他们写了两个福字，等二人进来亲自送去。

两人谢过恩站起，皇帝见儿子脸色还是冷冷的，故作不悦道：“大过年的，你小子摆脸色给谁看呢？”

“儿臣不敢摆脸色给父皇看。父皇若觉得儿臣不敬，就降罪吧。”

这小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色，就是挤不出个笑脸来。小爷也不好命令他笑，眼珠一转，状若无意地道：“今日宰相来告诉朕，明儿他夫人要带孙女进宫。”

果然，孟和昶闻言后，挑动了眉心，神色没改却语气却变了：“她进宫做甚么？”

“过年嘛，自然是给你娘请安去。”皇帝说到这里，瞄一眼儿子，“你还没去给你娘请安吧？”

孟和昶哼了一声：“大过年的，她还在呼呼大睡呢。”

皇帝一听不乐意了：“你懂什么？你娘守岁辛苦，多睡一会儿怎么了。忒没孝心了你。”

“那父皇还不是一样守岁辛苦？”

“这怎么能一样？若要她辛苦，那朕是干什么吃的？像你这样以后哪儿娶得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