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值十月,谷魏攸已经结束了他急诊科代班主任的工作,回到了他的大本营——综合科。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学生们——科室里一共三个,两个专硕在读,一个博士在读。
谷魏攸还有两个学生是学硕,前两年都不会出现在科室,他们的生活会尽数泡在实验室里,终日与试管和老鼠、兔子相伴。
医学是一门特立独行的学科。
在学制上,本科毕业就需要五年,硕士和博士又分别需要三年。
并且迥异于其他专业中专硕和学硕的录取分数,医学的录取分数相反,专硕学位分数往往会比学硕学位的录取分数高一大截。
培养一个合格的医生最少需要八年,即本科的五年加上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三年。
而培养一个称得上优秀的医生则至少需要十五六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位医生的一生。
医生成长往往不止来自于医学院的培养,还有临床上病人的帮助。
现在,谷魏攸的一名学生就在被病人“帮助”。
“你这个医生怎么这样的啊?磨牙齿为什么会磨到我的舌头上,有没有水平啊?”
“还是研究生,研究生就这样的技术?哪个还敢找你看病!”
“我不管了,你要负责,我要找你们领导!”
这位正在大声抱怨的中年男性病人头顶的头发已近全光,此时他正神色激动地用手指点着天花板,时不时还怒气冲天地拍打着桌子。
而面对他这位学生,穿着手套的两手正紧紧握在一起,面红耳赤地扯着脖子解释道:“是你舌头舔过来才磨到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啊?你磨了我的舌头还怪我?你说了舌头不能动吗?自己水平不行就不行,还有借口!什么玩意!”
所幸中年男性的脑袋是秃顶,不然众人指不定能看见什么叫怒发冲冠。
学生有些不善言辞,此时被蛮横的病人说得有些气恼。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说。”谷魏攸听到动静就立刻起身往这里来,此刻已经赶到现场。
中年男人一看见这位身材精悍却极具威严的谷主任,脸色就缓和了下来。
他把脸往下一耷,拍了拍手委屈地喊道:“主任啊,你们这里的小医生给我磨蛀牙,把我的舌头磨掉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了自己舌苔极厚的舌头,用手指不断地指着舌尖处的伤口。
谷魏攸见状急忙上前两步,认真地检查了伤口。
一道一毫米左右的小伤口,轻微渗血。
“砰——”
那边正故作委屈表演着的病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得身子一颤。
治疗台上的器械掉了一地,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补牙都做不好!鸟人……平时是怎么学的!和人家道歉了没有,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谷魏攸怒目圆睁,中气十足又高亢的嗓音极具震慑力,整个科室的嘈杂一下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对……对不起……”这位学生是个男生,此时已经缩着脖子,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滚!滚去里面给我好好想清楚,不能做就回家!”
谷魏攸手指指着休息室的方向,继续瞪大眼睛怒吼,宛如一只暴怒的雄狮,试图撕裂眼前的一切。
学生缩着脖子耸着肩,没敢说话,手套都不敢脱,低着头就快步走开,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
谷魏攸转过头看向病人时似乎余火未消,眼神里还带着些许煞气,以至于中年病人被一眼扫过后也有些颤颤巍巍。
“对不住了,他是我学生,我给你道歉。”
谷魏攸似乎缓了一口气,平静了几秒钟后继续转头和中年病人说道。
中年病人战术性后退了一小步,他依然还沉浸在方才谷魏攸突如其来的怒火中,如今有些后怕。
“也没什么……也没什么……”中年病人摸了摸头顶不存在的头发,急忙说道。
“接下来的治疗我给你做吧,你这个伤口不大,我等会给你个喷剂,你最近喷喷防止感染就行。”
“今天的治疗费用你不用交,如果你觉得这样处理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商量。”
谷魏攸一把拉过中年病人,把他摁在了治疗椅上,一边说一边开始戴手套。
旁边的护士长已经眼疾手快地换了一套新的器械。
“嗨,可以的,可以的。我也理解,学生嘛,谁也不是一做就做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