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田心莲一边吃着芙蓉糕一边询问田密金陵一行的事宜,问得事无巨细,田密也打趣她和伏颜的事情。
“堂姐,你和宁王...”田心莲俏皮地眨眨眼。
“咳,你这丫头,竟也打趣起堂姐来了!”田密佯装生气。
好在田心莲也没继续问,她只要堂姐幸福,别的都好说。
“堂姐,我们是不是就快要搬出去了?”田心莲早就受够了从早到晚被人监视的生活了,虽说没有实质性伤害,但谁也不想被人监视啊。
田密点点头,:“嗯,我跟陛下说了,不用新建,以前的宅子修缮一下便好,反正也就咱两住,应该快了。”
“嗯嗯。”田心莲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
“心莲……”只说了名字,田密忽地一阵心绞痛,捂着胸口,眉毛皱在一起。
“堂姐!你怎么了?”田心莲立马放下芙蓉糕,蹲在田密旁边。
说是刺痛,不如说是激烈的心慌,缓了一会儿,田密摆手,:“兴许是这一路劳累,休息不好。”
“嗯,那堂姐今晚早点休息,先去沐浴吧!我去给堂姐炖鸡汤!”
看着田心莲欢快的背影,田密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宁?
上次这样似乎是她知道自己母亲杀死父亲那晚之前吃饭的时候...
此刻,灵山寺。
转醒的君不厌缓缓睁眼,往事铺天盖地涌入脑海,仿佛针扎一般难受。
他咬着牙,没发出一丝声响,良久之后才眼神清明地看着房梁。
然而,眼神虽是清明,但却没有了光彩。
他记起来了。
一切,都记起来了。
记起父亲被田震杀害的画面,血溅满父亲银色的铁甲。
记起他刚继承父亲的爵位时被朝臣打压,深夜抱着父亲的遗物啜泣。
记起他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是个曾欺辱他的将军,被他割了喉...
也记起他曾经想杀死田密,以及把她豢养在王府还曾经与她交手的场景。
但所有所有这些记忆里。
最清晰的只有她。
她把烤好的栗子递给他,她买了糖人哄他,她为自己寻了一方墨块,至今还未开封。
她坠崖时,他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她穿着红衣在火树银花中回首对自己微笑。
她站在三十里凤尾扶桑中牵起自己的手。
她卧在自己怀里熟睡,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弯笑。
还有,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满是碎光...
...
“为什么,要让我记起来...”君不厌的声音透露着极度的无奈和疲惫。
“醒了。”门被推开,白秋兰拿着一根黑色长鞭走了进来。
君不厌没有起身,只是歪头侧眼看着这个被自己称为母亲的女人。
失忆的他,确实警惕心降低了。
不过...饶是以前的他,应该也不曾想过——一位母亲的心会这么狠吧...
“知道自己做错了?”白秋兰循循善诱地问。
坐起身,君不厌勾着泛白的嘴角,:“不知。”
她没有说话,转开床边的机关,拿着折了三折的鞭子指着里面的画像,:“去,跪在你父亲面前。”
握紧拳头,君不厌犹豫一瞬,最终还是走过去,跪在画像前。
这幅画的右下角有一抹血迹。
是他的。
十三岁的他。
他记得清楚,那天他背书错了一字,被罚了——整整四十鞭。
“我再问你一遍,你对田家人动情,错了没有!?”此时的白秋兰脸上才带了丝愠怒。
君不厌跪在蒲团上,腰背笔直,:“孩儿现在跪在这儿,只是因为失忆这些天确实忘记了父亲的血海深仇。然而,对于密儿,孩儿无错,何来认错之说?”
“好、好、好。”白秋兰气极反笑,蓦地变得面目狰狞,狠狠地落下手中皮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