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握住鲁达的手臂,微微摇头,小声说道:“兄长,你且担待担待。”
鲁达点点头,就算史进不说,鲁达也不敢惹梦璃璃。
她身边的那一溜壮汉可真是胆怂。
没有再强迫李忠,鲁达便和史进离开了。
转弯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
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旆,漾在空中飘荡。
怎见得好座酒肆?有诗为证:风拂烟笼锦旆扬,太平时节日初长。能添壮士英雄胆,善解佳人愁闷肠。
三尺晓垂杨柳外,一竿斜插杏花旁。男儿未遂平生志,且乐高歌入醉乡。
上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
鲁提辖和史进对坐了,梦璃璃带着自己的人坐在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酒保唱了喏,认得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
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
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
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
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
两个酒至数杯,正说些闲话,较量些枪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
鲁达焦躁,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
酒保听得,慌忙上来看时,见鲁提辖气愤愤地。
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买来。”
鲁达道:“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的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子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
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的他来。”
酒保去叫,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
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
但见:鬅松云髻,插一枝青玉簪儿;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
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
蛾眉紧蹙,汪汪泪眼落珍珠;粉面低垂,细细香肌消玉雪。
若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
那妇人拭着眼泪,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
那老儿也都相见了。
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啼哭?”
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
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
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
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
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
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
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
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
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子父们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