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公事去告宋江,也落得几贯钱使。
宋江要用他时,死命向前。这一日晚正赌钱输了,没做道理处,却去县前寻宋江,奔到下处寻不见。
街坊都道:“唐二哥,你寻谁,这般忙?”
唐牛儿道:“我喉急了,要寻孤老,一地里不见他。”
众人道:“你的孤老是谁?”
唐牛儿道:“便是县里宋押司。”
众人道:“我方才见他和阎婆两个过去,一路走着。”
唐牛儿道:“是了。这阎婆惜贼贱虫,他自和张三两个打得火块也似热,只瞒着宋押司一个。他敢也知些风声,好几时不去了。今晚必然吃那老咬虫假意儿缠了去。我正没钱使,喉急了,胡乱去那里寻几贯钱使,就帮两碗酒吃。”
一径奔到阎婆门前,见里面灯明,门却不关。
入到胡梯边,听得阎婆在楼上呵呵地笑。
唐牛儿捏脚捏手,上到楼上,板壁缝里张时,见宋江和婆惜两个都低着头;那婆子坐在横头桌子边,口里七十三八十四只顾嘈。
唐牛儿闪将入来,看着阎婆和宋江、婆惜,唱了三个喏,立在边头。
宋江寻思道:“这厮来的最好。”把嘴望下一努。
唐牛儿是个乖的人,便瞧科,看着宋江便说道:“小人何处不寻过,原来却在这里吃酒耍,好吃得安稳!”
宋江道:“莫不是县里有甚么要紧事?”
唐牛儿道:“押司,你怎地忘了?便是早间那件公事,知县相公在厅上发作,着四五替公人来下处寻押司,一地里又没寻处,相公焦躁做一片。押司便可动身。”
宋江道:“恁地要紧,只得去。”
便起身要下楼,吃那婆子拦住道:“押司不要使这科分。这唐牛儿捻泛过来,你这精贼也瞒老娘!正是‘鲁班手里调大斧’!这早晚知县自回衙去,和夫人吃酒取乐,有甚么事务得发作?你这般道儿,只好瞒魍魉,老娘手里说不过去。”
唐牛儿便道:“真个是知县相公紧等的勾当,我却不会说谎。”
阎婆道:“放你娘狗屁!老娘一双眼却是琉璃葫芦儿一般,却才见押司努嘴过来,叫你发科,你倒不撺掇押司来我屋里,颠倒打抹他去。常言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这婆子跳起身来,便把那唐牛儿劈脖子只一叉,踉踉跄跄,直从房里叉下楼来。
唐牛儿道:“你做甚么便叉我?”
婆子喝道:“你不晓得破人买卖衣饭,如杀父母妻子,你高做声,便打你这贼乞丐!”
唐牛儿钻将过来道:“你打!”
这婆子乘着酒兴,叉开五指,去那唐牛儿脸上连打两掌,直出帘子外去。
婆子便扯帘子,撇放门背后,却把两扇门关上,拿栓拴了,口里只顾骂。
那唐牛儿吃了这两掌,立在门前大叫道:“贼老咬虫,不要慌!我不看宋押司面皮,教你这屋里粉碎,教你双日不着单日着!我不结果了你不姓唐!”
拍着胸大骂了去。
婆子再到楼上,看着宋江道:“押司没事睬那乞丐做甚么?那厮一地里去搪酒吃,只是搬是搬非。这等倒街卧巷的横死贼,也来上门上户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