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方问道:“老施主,高姓?”
老者道:“在下姓王。”
“有几位令嗣?”
道:“有两个小儿,三个小孙。”
三藏道:“恭喜,恭喜。”
又问:“年寿几何?”
道:“痴长六十一岁。”
三藏复问道:“老施主,始初说西天经难取者,何也?”
老者道:“经非难取,只是道中艰涩难行。我们这向西去,只有三十里远近,有一座山,叫做八百里黄风岭,那山中多有妖怪。故言难取者,此也。若论此位小长老,说有许多手段,却也去得。”
悟空道:“不妨!不妨!有了老孙,任他是甚么妖怪,不敢惹我。”
正说处,又见儿子拿将饭来,摆在桌上,道声“请斋。”
三藏就合掌诵起斋经,吃罢,收了家火,在那门楼下,安排了竹床板铺睡下。
次日天晓,悟空去背马,老王又教妈妈整治些点心汤水管待,师徒两人方致谢告行。
老者道:“此去倘路间有甚不虞,是必还来茅舍。”
悟空道:“老儿,莫说哈话。我们出家人,不走回头路。”
遂此策马挑担西行。
噫!这一去,果无好路朝西域,定有邪魔降大灾。
师徒两人前来,不上半日,果逢一座高山,说起来,十分险峻。
三藏马到临崖,斜挑宝观看,果然那:高的是山,峻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响的是泉,鲜的是花。
那山高不高,顶上接青霄;这涧深不深,底中见地府。山前面,有骨都都白云,屹嶝嶝怪石,说不尽千丈万丈挟魂崖。
崖后有弯弯曲曲藏龙洞,洞中有叮叮当当滴水岩。又见些丫丫叉叉带角鹿,泥泥痴痴看人獐;盘盘曲曲红鳞蟒,耍耍顽顽白面猿。
至晚巴山寻穴虎,带晓翻波出水龙,登的洞门唿喇喇响。草里飞禽,扑轳轳起;林中走兽,掬行。
猛然一阵狼虫过,吓得人心趷蹬蹬惊。正是那当倒洞当当倒洞,洞当当倒洞当山。
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那师父缓促银骢,孙大圣停云慢步,猪悟能磨担徐行。
正看那山,忽闻得一阵旋风大作,三藏在马上心惊道:“悟空,风起了!”
悟空道:“风却怕他怎的!此乃天家四时之气,有何惧哉!”
三藏道:“此风甚恶,比那天风不同。”
悟空道:“怎见得不比天风?”
三藏道:“你看这风:巍巍荡荡飒飘飘,渺渺茫茫出碧霄。过岭只闻千树吼,入林但见万竿摇。岸边摆柳连根动,园内吹花带叶飘。
收网渔舟皆紧缆,落篷客艇尽抛锚。途半征夫迷失路,山中樵子担难挑。仙果林间猴子散,奇花丛内鹿儿逃。崖前桧柏颗颗倒,涧下松篁叶叶凋。播土扬尘沙迸迸,翻江搅海浪涛涛。”
“等我抓风一看。”
好大圣,让过风头,把那风尾抓过来闻了一闻,有些腥气,道:“果然不是好风!这风的味道不是虎风,定是怪风,断乎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