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了,只见那山坡下,剪尾跑蹄,跳出一只斑斓猛虎,慌得那三藏坐不稳雕鞍,翻根头跌下白马,斜倚在路旁,真个是魂飞魄散。
悟空扶起三藏,说道:“师父莫怕。”
猛虎扑过去,悟空变长了金箍棒就敲去。
那只虎翻了翻后,躲过,直挺挺站将起来,把那前左爪轮起,抠住自家的胸膛,往下一抓,唿剌的一声,把个皮剥将下来,站立道旁。
你看他怎生恶相!咦,那模样:血津津的赤剥身躯,红媸媸的弯环腿足。
火焰焰的两鬓蓬松,硬搠搠的双眉直竖。白森森的四个钢牙,光耀耀的一双金眼。
气昂昂的努力大哮,雄赳赳的厉声高喊。
喊道:“慢来!慢来!吾党不是别人,乃是黄风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锋。今奉大王严命,在山巡逻,要拿几个凡夫去做案酒。你是那里来的和尚,敢擅动兵器伤我?”
悟空道:“我们是去西天取经的,你缘何来袭击我们,还惊扰了我师父,快快离去,要不然,我的金箍棒饶不得你。”
这妖事先听说过有什么西天取经的和尚,知道他的徒弟不好惹,便离去了。
悟空带着三藏捡着大路,翻山跃岭,一路小心,终于行过了八百黄风岭,进西却是一脉平阳之地。
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
正行处,只见一道大水狂澜,浑波涌浪。
三藏在马上忙呼道:“徒弟,你看那前边水势宽阔,怎不见船只行走,我们从那里过去?”
悟空跳在空中,用手搭凉篷而看,他心惊道:“师父啊,真个是难,真个是难!这条河若论老孙去呵,只消把腰儿扭一扭,就过去了;若师父,诚千分难渡,万载难行。”
三藏道:“我这里一望无边,端的有多少宽阔?”
悟空道:“径过有八百里远近。”
长老忧嗟烦恼,兜回马,忽见岸上有一通石碑。
师徒两人齐来看时,见上有三个篆字,乃流沙河,腹上有小小的四行真字云:“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师徒们正看碑文,只听得那浪涌如山,波翻若岭,河当中滑辣的钻出一个妖精,十分凶丑:一头红焰发蓬松,两只圆睛亮似灯。
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身披一领鹅黄氅,腰束双攒露白藤。项下骷髅悬九个,手持宝杖甚峥嵘。
那怪一个旋风,奔上岸来,径抢唐僧,慌得悟空把师父抱住,急登高岸,回身走脱。
悟空道:“师父,你坐着,莫怕。等老孙和他耍耍儿来。”
悟空轮起铁棒,望那怪着头一下,那怪急转身,慌忙躲过,径钻入流沙河里。
悟空回了来,唐僧道:“可曾捉得妖怪?”
悟空道:“那妖怪不奈战,败回钻入水去也。”
三藏道:“徒弟,这怪久住于此,他知道浅深。似这般无边的弱水,又没了舟楫,须是得个知水性的,引领引领才好哩。”
悟空道:“正是这等说。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怪在此,断知水性。我们如今拿住他,且不要打杀,只教他送师父过河,再做理会。”
他去了河边,便变大了金箍棒搅动着流沙河。
却说那怪败了阵回,方才喘定,便觉天旋地转,站都有些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