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是腊月天气,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
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见一个老婆子先将东门开了,进来去叫西门。
贾瑞瞅的背着脸,一溜烟抱着肩跑了出来。
幸而天『色』尚早,人都未起,从后门一迳跑回家去。原来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
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
今忽见他一夜不归,只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那里想到这段公案,因此气了一夜。
贾瑞也捻着一把汗,少不得回来撒谎,只说:“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
代儒道:“自来出门,非禀我不敢擅出,如何昨日私自去了?据此亦该打,何况是撒谎。”
因此发狠,到底打了三四十板,还不许吃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方罢。
贾瑞直冻了一夜,今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在风地里读文章,其苦万状。
此时贾瑞前心犹未改,再想不到是凤姐捉弄他。
过后两日得了空,仍来找寻凤姐。凤姐故意抱怨他失信,贾瑞急的赌身发誓。
凤姐因见他自投罗网,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故又约他道:“今日晚上,你别在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屋里等我。可别冒撞了。”
贾瑞道:“果真?”
凤姐道:“谁可哄你。你不信,就别来。”
贾瑞道:“来,来,来,死也要来。”
凤姐道:“这会子你先去罢。”
贾瑞料定晚间必妥,此时先去了。
凤姐在这里便点兵派将,设下圈套。
那贾瑞只盼不到晚上,偏生家里亲戚又来了,直吃了晚饭才去。
那天已有掌灯时分,又等他祖父安歇了,方溜进荣府,直往那夹道中屋子里来等着。
热锅上蚂蚁一般,只是干转,左等不见人影,右听也没声响,心下自思道:“别是又不来了,又冻我一夜不成?”
正自胡猜,只见黑魆魆的来了一个人。
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
说着,抱到屋里炕上,满口里亲娘亲爹的『乱』叫起来。
那人只不作声。
贾瑞扯了自己裤子,就将……。
忽见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捻子照道:“谁在屋里?”
只见炕上那人笑道:“瑞大叔要臊我呢。”
贾瑞一见,却是贾蓉,真臊的无地可入,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回身就要跑。
被贾蔷一把揪住道:“别走!如今琏二婶已经告到太太跟前,说你无故调戏他。他暂用了个脱身计,哄你在这边等着。太太气死过去,因此叫我来拿你。刚才你又拦住他,没的说,跟我去见太太。”
贾瑞听了,魂不附体,只说:“好侄儿,只说没有见我,明日我重重的谢你。”
贾蔷道:“你谢我,放你不值什么,只不知你谢我多少?况且口说无凭,写一文契来。”
贾瑞道:“这如何落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