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笑出声,那年轻医师真的该感谢疫病当前,大家都带了面部护具,没人看见他脸上的窘色。
廖院使急忙解释:“小杨今秋刚进太医院,他年轻不懂事儿,还请南谷主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说完立马让人来开村门。
南胥瑾说的没错,朝夕村村民表面看来确是冬疫,但内里脉象确实跟冬季引发的各类疫病都不相同,或许是我们走错了方向...
“我们是否可以从朝夕村民日常食水入手彻查?”廖院使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匆匆丢下一句:“村里用水我昨日都已查过,没有问题,食物我昨日查过五十户,都是安全的。剩下的有劳你们去查了,若是你们信不过,也可全村复查一遍。”
说完我转身就快速往耳房去,灵感来了,既然暂时查不到源头,那我们可以从结果往回推啊。
村里来了大夫,我压力骤减,就只管取了足够的药材,关在耳房里一遍遍实验试药。
连饭食都是丁二他们按顿给我送来,有时候他们送了下顿来,我才发现上顿还没吃过,又让他们给我原封带出去。
以自身为实验体,我下起手来就毫不手软了,结果就是导致第二天我手脚发软抽搐,嘴里都是铁锈味,染病两天跟染了二十天一样。
打发丁二去村口帮我应付苍星他们,我在耳房缓了好半晌,才蓄够力气给自己施针配药。
就这么反反复复熬了两天,我身上甚至出现了血色瘢痕,后期的汤药我都是写了药方,拿给丁二他们去帮我熬的。
为避免吓到他们,都是等深夜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才出去解决个人问题。所以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这两天都没见过我的面。
中途廖院使还来敲门慰问过我一次,估摸着是怕我悄咪咪嗝屁了,我也只隔着门板告诉他我在试药就把他打发走了。
得亏我内力深厚,经得起我这么造,造完的结果也是感人的。治疫药剂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只是我自己成了整个朝夕村最大的病原体。
第三天丁二又来敲门,说村里又添了好几名重症,病情最重的孕妇身上出现了不明原因的瘢痕,村民之间的气氛很不好。
我只能先把尝试出来的抑制剂交给丁二带出去,但抑制剂是有弊端的,它不能根治疫病。
对于发展到瘢痕阶段的患者,它能发挥最大药效,使病情返还上一阶段。还没到瘢痕阶段的患者,使用它只能起到暂时压制病情的作用。
而且每位患者只能使用一支,多用也无效,这也是我把它研制出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交出去的原因。
但是不管怎样,这份药方给出去以后,大概起到了一份镇定剂的效果,就像给出去了一份希望。
因为我时不时的能听到,有村民会特意到耳房小窗户外面,跟我说一些感谢的话。他们也不需要我回应,感情充沛的村民,甚至说着说着自己在外面就能嚎啕大哭起来。
感动归感动,但说实话他们把我这当个树洞,次数一多,实在是影响我实验的进度。
廖院使又一次来向我表达完门板背后的关心之后,树洞窗前再次迎来了一位男性嚎哭型倾诉选手,说着一些种地放牛的琐碎小事,哭得格外卖力。
在他接二连三杀猪式嚎叫,终于成功让我下错了一味药材剂量后,我忍无可忍的开了口:“差不多行了,你们要是少来我这儿鬼哭狼嚎几次,我保证过两天你们就能出村种地放牛。”
窗外嚎得正起劲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一声拉得老长的打嗝声,肺活量倒是不错。
嗝打完以后是漫长的寂静,我还以为那家伙被我吓傻了,正要出言安慰两句,他提起嗓门儿喊了声:“对不起,我错了!”就脚步踉跄的跑了。
我:“......”一阵儿失笑。
就这么又过了一天,我进朝夕村已经整整一个大周了,我终于搞出了治疫药方,可以成全他们放牛放羊的梦想的了。
正当我看着药方美滋滋的时候,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在呢。”我心情愉悦道:“马上出来。”
洗个脸,梳个头发,整理一下我的仪容着装,郑重其事的拿上我这些天闭关的研究数据,以及其重中之重的药方。
打开门,被门口的白衣乌发晃了一下眼。
听见开门声他转过身来,眉眼清冷。南胥瑾怎么进村了?没人管他吗?我眨眨眼回过神,好像是没有人管得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