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船长宣布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艾芙洛率先来到餐厅,和往常一样,她又是第一个。
当年和艾芙洛一同在影堂学习时也是如此。为此,她的导师——教皇缇欧本人——曾无可奈何地评论:“以你的天赋,若把用在这些事情上的热情分出一半,不,三分之一在修行上,下一任教皇就该是你了。”
谢谢您,我会好好努力的,她是这么回答的,或者说,是这么敷衍的。仿佛能令舌头融化的美食,醇厚的陈年美酒,美妙动人的音乐,漂亮的女孩子,教皇口中的“这些事情”都是艾芙洛所喜欢的。至于权力和地位,她毫无兴趣。
对着神像叽里咕噜或者坐在会议桌前听一群驴子轮流叫唤,究竟有什么乐趣可言?偏偏还那么多人热衷到奋不顾身的地步。这个问题,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弄不明白。
薇卡也是如此。尽管性格与兴趣有天壤之别,在对待这桩事情的态度上,姐妹俩倒是一模一样。
话说回来,自己这位姐姐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明明是那么优秀的战士,看似柔弱的身躯里蕴含的力量惊人,按世俗的观念应该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可她最大的爱好竟然是读书,第二大的是摆弄锡制的士兵玩打仗游戏,第三则是到花园里和花匠一起干活弄得浑身是泥。从五岁开始直到现在,姐姐固然也发展出了好些其他爱好,但最为热爱的还是这三项。
喝完开胃酒,其他人陆陆续续也来了。薇卡和斯瑞普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并肩走了进来,他们在她左右两边分开坐下。
“你们下午好像聊了挺久?”艾芙洛问。
有人送来热乎的切片面包、橙红色的鱼子酱、蜂蜜、乳酪和大桶黑麦酒。薇卡拿起一片面包。“是的,”她说,“下午斯瑞普主教向我和几位水手先生介绍了北境的历史,重点是六城之战。主教先生的学问渊博,他的讲解不像是老师在上课,更像是朋友们在闲聊,很有趣,我们受益良多。”
“殿下您过奖了,”斯瑞普有些不好意思,几年不见,他还是如印象中一样腼腆,“我本来还担心您听着听着会睡过去呢。”
“怎么会呢?”薇卡放下了面包,“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以前在影堂时就应该好好向主教大人请教的。”
“你们就别这么客套了,”艾芙洛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黑麦酒,“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还是个绿袍呢?而且还是在那种偏僻地方的小圣堂里。他们至少也该给件白袍、给座像样的大城市吧。”
“这个嘛,”斯瑞普吞吞吐吐,“你应该也知道的吧?就算是神职人员,也难免会被这样那样的人际关系所困扰……”
艾芙洛明白斯瑞普的意思。事实上,她也时时有和他相同的体会。她不止一次设想过,倘若自己是只个平民,还有没有机会那么年纪轻轻就披上红袍,成为教会的精英。她获得红袍时才十一岁,在整个影堂的历史上都很罕见。
这固然是因为她本人的实力,但换个角度看,圣廷向艾格兰示好的意味也很明显,不是公主的话实在不可能做到。
真是个不公平的世界啊,艾芙洛暗自叹息。为此,她和斯瑞普干了一杯。才放下酒杯,嘴角的泡沫还没擦拭,海洛伊丝哼着小调跳进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