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恕我无礼,可是我觉得拿下塔楼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加文大人道,“看到那座桥了吗?要上桥就得先上城墙,城墙上到处都是守卫,我觉得那些他们不会好心到随随便便就让我们通过。戴维,你觉得该怎么做?”
“在我们北方,这种问题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出去。可是现在……”
伯爵在犹豫。正如他先前所说,叛军大部分都集中在南门附近,通往塔楼的路不仅漫长,而且必定充满血腥。艾芙洛回头观察队伍,再怎么士气高涨,在城墙和拱桥之类狭窄的地方也无法发挥战力。
何况他们早已疲惫不堪。有些事,不是简简单单凭着勇气和意志就能做到的。
“你们在这里等着,”她想到了主意,“等我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再出来帮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那个时候你们也没多少忙可帮。”
“您要干什么?”戴维伯爵和加文大人异口同声。
“放心吧,我只不过去怀念一下童年时代。”说完,不给他们发表异议的机会,她从窗户里翻出了旅店。
落地时胸口又是一阵抽痛。童年时代,她无数次在繁星宫或者影堂晚上关门之后翻墙溜出去,再在天亮之前翻回来,几乎从不失手。所以她立刻就想到了对策——直接爬进塔里。
要是平时,这种塔楼自然不在话下。可现在的我还能做到吗?
城墙外的呐喊声震耳欲聋,间或夹杂着惨叫与哀嚎。士兵们正在付出生命,没有时间好犹豫,我必须做到。
她迅速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无人巷子,从背后接近塔楼。叛军的目光都投注在城外,无人注意到她。塔楼由巨大的石块垒成,表面略有凹凸,唯一的窗户在离地三十尺的高处。
艾芙洛双脚蹬着石块,像常人在平地奔跑那样一口气攀上了塔楼一半的高度,右手扒住一块略微凸出的砖块。这是较为容易的一半,她很高兴自己还没把童年练就的技巧忘光。
剩下的一半,就看看我的勇气和意志如何了。她看准落手的地方,右手用力,缓缓将身子向上拉起。这个动作牵到了左胸,她顿时疼得直冒冷汗。
还没用上左手就已经这副样子,她抬头向上望去,刚刚找好的落手点起此刻竟然显得遥不可及。这个念头令她突然对自己生气起来。没那么可怕!她抬起左臂,向着墙壁的裂缝伸出手去。
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全身的重量都落在左臂上。伤口准是裂开了,她感到胸前鲜血流动,肌肉抽搐。没那么可怕,她重复了一遍,向上爬去。
一步,两步,三步……手臂开始颤抖,不是因为体力或者灵能耗尽,而是胸前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她手脚并用,十七步,十八步,十九步……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向下望去,灰褐色的塔楼表面留下了点点滴滴的血迹。深吸了几口气,艾芙洛继续攀爬,四十九,五十,五十一……窗户近在眼前,她听到窗子里有人在交谈。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可是太早了,为什么今天就动手?什么准备也没做好!上午才下令,下午就要动手,许多兄弟连武器都还没拿到!”
“因为没有时间了,”另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回答,“南方的援军这两天就该到了。”
“这么快?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事实如此。听说布尔加宁公爵会在今天带着一小队人马朝巨马城来了,队伍里还有薇卡和艾芙洛两位公主。她们这样的大人物也到了,这就说明,大批援军即将赶到。所以,我们才得在今天动手。”
“原来如此。等等,你不是唬人的吧?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可没唬你!我从不唬人,至少不会唬你!前天我为娜塔莎大人站岗,听到她是这么说的。”
原来如此,艾芙洛听在心里。是我们的到来促使这些叛军的提前行动。运气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比起蛮族大军压境时被他们在背后捅一刀,现在的情形要好太多了。只剩最后一步了,她咬咬牙,双臂用力,身子一翻,滚进了窗户。
有点儿狼狈,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不过总算是进来了。浑身酸软,真想就这样好好睡一觉。但是不行,伤口渗出的鲜血湿透了绷带,祭司袍的前襟也弄湿了一大块,急需要处理,再说正事还没解决呢。
她抬眼扫视,圆形的房间里是到处是令人绞盘、齿轮、铁链和绳索,看得人眼花缭乱。艾芙洛急忙收回视线,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头晕目眩,再看下去怕是要当场昏倒。
两个士兵手握短剑,正惊愕地看着自己。“什么人?”一个士兵的剑指向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嘴里说话并不妨碍默念咒文,她一边治疗一边答道,“我飞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惜降落时太过心急,失去了平衡。”
“真的?您莫非是位天使?”士兵满面狐疑。
“有可能有可能!”另一位士兵欣喜地说,“瞧瞧她的长相!不过,为什么天使也这么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