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刻罗斯带着诺亚换了个房间。这是位于走廊尽头的另一间牢房,陈设与先前那间几乎完全一致。层层墙壁阻隔,诺亚不再看得到那些男人围殴海洛伊丝,但两间牢房的直线距离不远,他依然能听得到。
这比直接看到更令他难以忍受。对他而言,海洛伊丝痛苦的悲鸣是地狱最深处才该有的声音,现在却在耳畔不断回荡。
奥刻罗斯倒了杯酒给他。那酒色泽艳红犹如鲜血,端在手中,诱人的香气就直钻鼻孔。
“先干一杯吧,”奥刻罗斯举杯,“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因为……”
诺亚翻转酒杯,将整杯酒泼在地上,接着用力一掷,酒杯化作满地晶亮的碎片。
“浪费好酒哇,”奥刻罗斯惋惜地摇了摇头,啜了口杯里的酒,“太可惜了,这样的酒你绝对从来没有尝过。那么来杯柠檬水?”他指指一个细口长颈的玻璃瓶,“是青柠檬,味道比寻常柠檬更好。”
“我不是来喝酒的,”怒意和痛苦啃噬着诺亚的神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还有我?你把人性里最丑恶的一面暴露出来,然后居高临下地加以鄙视和嘲笑。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国王?诸神?你究竟有什么资格这么做?然后呢?你还要再做些什么?”
奥刻罗斯俯身拾起酒杯碎片。一块棱角锐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食指,有一缕鲜红从他的指甲旁渗了出来,奥刻罗斯微微蹙了下眉头,问道:“你很在乎那个女孩子,对吧?”
“这……当然!傻子也看得出来!”诺亚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
“是啊,如果说那些符石镇的居民,就好比臭水沟里的污泥,那么那个女孩子就像是新雪一样洁白无瑕。她非常强大,她的容貌固然可以夺人眼球,但她心灵与人格的美丽却足可震撼人心。”
“你竟然有脸说这种话!你拿妻子和孩子来威胁那些挖掘工,还要说他们像污泥,说他们丑陋。如果有人也这么对你……啊我错了,”诺亚气极反笑,“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妻子和孩子。”
“这话难道说错了吗?”奥刻罗斯举起酒杯,端详杯中美酒的光泽,“你也听到我刚才的问题了。假如交换立场,拿你来威胁,她会怎么做?”
“她没有回答你。”
“她回答了,”奥刻罗斯笃定地说着,又啜了口酒,“再好好想想。”
她回答了?诺亚一怔。她刚刚说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与语气……
他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诺亚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喉咙里塞着沙土,“不会为了他们牺牲我,但也绝对不会为了我而牺牲他们,所以只有……只有……”
“所以只有牺牲她自己了,”奥刻罗斯略一颔首,“你确实很了解她。从古至今,自我牺牲都是个极其罕见而珍贵的美德,而且还是为了毫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