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邵心中一紧,下意识捏紧衣摆,脸上涌出些为难,“爷爷,这件事子邵摆平不了,这才特地来寻您,您看……”
他侧着身子,脊背发紧。
柳相的脸色越发阴沉,黑得快要能滴墨,先前才派出个刘玉通,此人做了许多年县令硬是半天线索没捞到,还把把柄送到了薛林策手上,将自己害进了牢狱,最后还得他亲自费神费力来处理后患。
现在派出去个刘敬文,这才在岳东待几天?竟然连刘玉通都不如,居然不打自招,亲口承认罪名,要是押入大牢几鞭子下去不得将老底都透光?
管不住嘴的废物!
柳相捏紧桌角,差点要将那一方木头都给卸下来。
“这人留不得,”半晌他才吐气般缓缓开口,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淡的杀意,“若是保他平安,咱们就落人把柄了。”
柳子邵眉心抽了抽,有些难以置信,试探道:“爷爷的意思是……”
柳相只看向前方,半点也没回头,又抬手捏起一茶盏,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上次如何处理掉刘玉通的,这次便如何处理掉刘敬文,斩草除根,弃车保帅,永绝后患,方可高枕无忧,子邵,你可明白?”
他抬起灰白的眉眼瞅了孙子一眼,柳子邵马上点头附和,“爷爷教训得是,子邵定谨遵爷爷吩咐,马上去办。”
薛林策的弹章已经送到景杉手上,身为兄长的他自然很是欣慰,事不宜迟,他赶紧差人将刘敬文召回京城,他必须亲自审问此案。
这会在岳东的刘敬文还不知自己大限将至,仍旧在心急如焚地等待柳子邵给自己支招,三日之后,柳子邵当真传了信件来,只不过那信件只再三保证绝对会保他,让他耐心等待,并未具体支招。
刘敬文并未察觉事情异样,还以为自己拿了免死金牌,等到吏部尚书传他入京时也丝毫不慌,当真以为柳子邵会保自己。
但是一入京,他就被直接押入了公堂,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被压在地上跪下,抬首,只见公堂上坐着的竟是吏部尚书,陪同听审的是景杉,这一个个的品级都远在他之上,他顿时有些惶恐,心中打起鼓来,后背也跟着冒汗,但慌了一会,他又马上想到柳子邵的保证,马上安心了许多。
哼,这么多大官又怎么样,都比不过一个柳相!
“岳东县令刘敬文散布知府谣言,不知悔改,以下犯上,可否属实?”
吏部尚书一面复核卷宗一面发问,刘敬文在地上深深地行了一次大礼,“下官从未散布过任何谣言,只是与薛大人有过几句口舌之争,远到不了僭越违抗的地步,请大人明察!”
他“扑通”一声将闹大叩在地上,肥硕的额头都撞出一抹青紫。
景杉冷眼瞧着此人做戏,证据确凿,竟还当着众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当真是狗胆包天。
吏部尚书当然不会被他这样糊弄过去,“一派胡言!这白纸黑字的罪证清清楚楚,你当本官分不清谣言和口舌争论吗?分明传的都是些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