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邵听着邓秀春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才憋不住结结巴巴地问起柳相,“此人……此人是江湖中人,可信得过?”
柳相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又信步走回书案前,慢悠悠地坐下,瞅了一眼桌上喝到一半的残茶,柳子邵心领神会,马上替他斟上热水。
“邵儿啊,”柳相抬手拿起茶盏,开口时语重心长,“做大事讲究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邓秀春你刚才也瞧了,你觉得如何?”
没想到爷爷会反问自己,柳子邵满是豆腐渣的脑子登时转不过弯来,脑袋一低,垂着眉眼思索好一会才嗫嚅道:“这邓秀春倒是有些本事,不过子邵信不过这江湖中人,他们最爱讲究什么侠肝义胆,若是半路反了……”
他正嘀嘀咕咕地说着,柳相却抬手示意他停下,他不解,便疑惑地皱眉,柳相慢吞吞地呷了一口茶才道:“这邓秀春早年便投靠了我,不必担心他是否会起逆反之心。”
柳子邵眼珠子左右晃动一下,思考不出纰漏,便话锋一转,“那爷爷打算将此人如何安排?”
终于问了个有意义的问题,柳相捏着温热的茶盏,拂开浮沫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褶子动了动,片刻后才道:“此人本事不小,擅长潜伏,你等着瞧吧,将来必定有大用。”
柳子邵颔首,又替爷爷倒上一杯热茶。
另一边赵元俨已经在傍晚时收到了薛林策的信件,他坐在书案前拆信时妻子正好进来送茶,见他一脸严肃便顺嘴问了一句。
他唇边花白的髯须一动,缓缓抬起头来,橘色的光映得他脸孔发亮,面上的深刻皱纹都温和许多,沟壑中却是填满了阴影。
“上次挨家挨户前来送枣的人你可还记得?”
赵元俨一面问一面将信件叠好塞回信封。
妻子端茶的动作一顿,脸上也闪过一抹不祥的阴影,“可是那群说是祛病消灾的江湖郎中?”
屋中灯火摇曳,两个染了沧桑的影子在烛火中晃来晃去。
“正是,”赵元俨花白的眉头皱紧,勾勒出一道苦闷的深沟,“你可知道那些领到枣子的人可有食用?”
察觉到他情绪异样,妻子也紧张起来,“这些事情倒是不方便打听,不过既然先前有人相信这几枚枣子有祛病免灾的功效,自然是拿来煲汤或是泡水了,可是有什么异样?莫非这枣子是害人的毒物?”
赵元俨一双沧桑浑浊的眼中快速闪过一层厉色,伸手扶住额头,慢慢道来:“那日我拿着那枣子便觉得蹊跷,哪有什么江湖郎中赠枣免灾的,这说法不像是大夫,倒像是法术道术那一卦的。”
妻子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他沧桑的手,两只手虽已染上风霜却依旧温热有力。
“你前些日子不是写信去问林策了吗?”她追问,“他和洛瑜可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