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抽了抽,脑子飞速旋转,狐疑并未因此褪去,反而像是雨后的野草般疯长。
不太对劲,旁人若是被她这一问定随意答话便是,怎的这周辰飞好似明白她心中存疑似地,还将茧子也露了出来,难不成是急于自证?
“车行都是辛苦活计,”唐洛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方才听你说回岳东奔丧,日后也打算就在岳东营生,莫非还是做车行?”
周辰飞眼中快速划过一丝不耐的神色,不过又迅速归于平静,笑意更深,“那是,这营生也算是干了半辈子了,自然是要接着做的,若是中途转行,我也做不来别的生意。”
唐洛瑜还想细问,他却又话锋一转,主动提起病逝的父亲,“我与父亲自小相依为命,可惜自从我上京城后便再难相见,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忙活了这半辈子,竟然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他声音染上了点悲凉凄惨的意味,唐洛瑜不好再问,只得劝他节哀,柴进和柯苒也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这周辰飞看似性格粗糙大条,实则缜密细腻,方才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看来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空气中多了些湿润的气息,大雨很快倾盆而下,马车在雨中急速赶路,碾碎许多泥洼水坑,在偌大的荒原上宛若一尾细小的鱼。
冒着瓢泼大雨回了岳东府,薛林策主动借给周辰飞一把油纸伞,几人在府邸门口告别,四人瞧着周辰飞举着油纸伞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中皆浮起一丝异样之感。
大雨越下越大,院子里的杜鹃被打得满地残红,四人肩头上皆是一片水渍,府中丫鬟们赶紧开了小厨房给几人熬姜汤驱寒。
天空一片阴沉,时不时响起几个炸雷,撒下一片闪电,吓得人心惊肉跳。
换了干燥的衣服出来,大伙聚集在薛林策的书房,各人手上都端着一碗姜汤慢慢地喝。
“这周辰飞身份异常,”柴进将汤碗搁在桌上,双手抱在胸前,额前的发还湿润着贴在脸上,“他定易过容,只是此人行事说话滴水不漏,竟是半点纰漏也没有,不是个好对付的。”
柯苒挠挠后脑勺,试探道:“这江湖中难不成还有许多人会易容之术?会不会这人就是叶屏?”
他试探着瞧了一眼唐洛瑜,放低了些声音,手指在碗沿上打着圈圈,“毕竟……之前叶屏那厮对洛瑜……咳咳,这次怎么又这么巧刚好和我们撞上?”
“我看几率不大,”柴进一语戳破,“这叶屏易容手段极为高超,水平在邓秀春之上,今日这人比不上邓秀春,若不是故意露出破绽,那么此人定不是叶屏。”
“不如问问花师叔,”柯苒将汤碗搁下,“沈怀中这会子一定和花师叔在一起,两人定能看出破绽。”
大伙将视线挪到薛林策身上,好似在等待他定夺。
屋中安静了良久,薛林策终于缓缓开口,“也好,我这就写信告知二人,顺便将周辰飞的画像一并寄送过去。”
说罢,他便铺开宣纸,唐洛瑜和柯苒也帮着研墨,薛林策提笔,不出半柱香工夫就将周辰飞的画像和信件都完成,封好信封,柴进将其揣在怀里,当夜便冒雨前往京城。
信件送出去后三日,沈怀中极亲自带着消息来到了岳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