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策用手替自家娘子挡了雪,“你还有身孕,先回屋吧。”
唐洛瑜玩心大起,却又不得不听从,只好一手捂着小腹,一边由薛林策搀扶着回到房中。
这一日傍晚薛林策没有去书房中处理公务,只是掌了一支灯和唐洛瑜坐在窗边,二人一边喝着热汤一边话着家常。
雕花小窗翕开一半,温暖的橘色从缝隙中透出。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将窗边的轻松涂成一片白色,竹子被压弯了腰杆,地面也累极了一片厚重绵软的冰冷地毯,映衬着迷离的黄色灯火,发出些晶莹闪烁的光亮,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模样。
次日薛林策起了个大早,天空仍在下雪,四方屋脊上都覆盖着厚重的白雪,只露出一点点青砖青瓦的颜色,风儿倒是小了不少,船上厚衣裳便不冷了。
他怕打扰唐洛瑜休息,便刻意放缓了动静出门,院子中的丫头们已经忙碌起来了,怕唐洛瑜踩着地上的积雪滑倒,正一铲子一铲子地除雪。
屋檐下垂挂着些细细小小的冰凌,薛林策特意嘱咐了要好生拔除干净,随后就去了大厅中用早饭。
今日述职考评,梁县令也起了个大早,二人在大厅中遇上,婆子们已经端上早点,冒着雪从院子中走了一趟,二人肩头上都落满了雪,手指冻得发僵,一碗热粥下去,冻成冰块的肚子好似又活泛开来,很快四肢都恢复了抵御严寒的力气。
冬日昼短夜长亮得晚,二人吃完早饭后天空依旧是一片倾墨般的深色,鹅毛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丫鬟取了两身毳毛大衣来,两人披上后就举着油纸扇一路前往皇宫。
考评过程还算顺利,薛林策得了个中上,捱到回家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大伙炫耀。
他回家时大伙便已经在府中大厅围坐着等他,见他回来,便齐齐围上去追问考评情况,他倒也不含糊,脱下满是雪花的大衣后便坐在唐洛瑜身边,将今日考评遇到的趣事都一一分享,逗得大家乐得前仰后合。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唐洛瑜正打算差两个丫头去做饭,却忽然见抱琴来报说是景杉来了。
大伙一听又来了兴致,纷纷抬头,果然见景杉已经进了院子,正一步一步地踏着满地的积雪过来。
他穿着深色的毳毛大衣,一身玄色衣衫,脊背挺拔,肩头上已经落了些雪花,大概是下了朝,他那瀑般的发丝没有向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梳起,只是半披半扎,上缀一只白玉发冠,衣摆被风带起,一步步过来时清冷温润的气质像是抱雪青松。
小厮赶紧撑了伞过去,将他迎进屋中,靴子上的雪花很快化开,汪成一片水渍。
“怎的这般大的雪也不打伞?”
唐洛瑜给他掇了条凳子,关切地询问。
他掸掸身上的雪花,不拘小节道:“出门时没有多大的雪,想着离你们府上近,便没有打伞,谁知路上竟越下越大。”
抱琴端来热茶,景杉接过去,慢悠悠地用茶盖拂去茶汁表面的浮沫,却没有急着喝。
他长眉上也落了一两点白色的雪花,此时已经化开来,眉心便染了些冰凉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