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城东九十里外的骊山下有一座宫殿,名叫“骊宫”。宫外的城墙高耸坚固,犹如一处巨大堡垒,却又不失美观。庭院里一股清流从高地的奇石间潺潺流下,流经富丽堂皇亭台楼阁,灌溉珍贵的奇花异草。整座宫殿堪称极致奢华,丝毫不逊于商纣王为苏妲己建造的用于享乐的鹿台。
正逢和风旭日,骊宫后花园里碧草新绿,百花争艳,几只小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一派春意盎然的光景。
赏春亭上,褒姒阴沉着脸,对周遭的美景视而不见,目光落在亭角檐边挂着的一个纯金打造的鸟笼。
黄金鸟笼中有秦公进贡的三只红嘴相思鸟。两只发情的雄鸟在载歌载舞,使尽浑身解数争取同一只雌鸟芳心,可惜那雌鸟仅对其中一只雄鸟情有独钟。
微风轻轻吹拂,鸟笼轻轻摇曳,传出阵阵鸟鸣。
然而,那悠扬悦耳鸟鸣传进褒姒耳朵里,却变成了喧闹的噪音。她很烦,烦得恨不得掐死其中一只雄鸟,这样剩下的两只鸟儿就能喜成连理,永远幸福美满地在一起。
可是,她却没有下手。
很多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就像那只多余的雄鸟,被遗忘在孤独的黄金牢笼里。
这时,一阵孩子的轻笑声,从百步开外的屋檐下传出。那里摆着一张石桌,太子姬伯服手拿一支笔,望着桌面上的羊皮卷,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太子,你好笨哦,画得真丑……”正在说话的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宫女。
姬伯服皱了皱眉,不甘心道:“我觉得可以。”
小宫女不以为然道:“可以什么呀,骊山老母是先天元始阴神,号九灵太妙中天梵斗姥元君,沐浴九曲华池中,放无极光明,化生九苞金莲,应现九皇道体,为北斗众星之母,综领七元星君、功沾三界,德润群生,又称无极大天尊!可是,瞧瞧你画的……真的好难看,好难看!哪里像上八洞仙女,简直就是一个皱巴巴的老妖婆!”
姬伯服有些不服气道:“哼,有本事,你画一个更像的给我看看!”
小宫女一把抢过姬伯服手里的笔,轻轻俯下身子,小手在羊皮卷上描绘了几笔,旋即满意地点点头说:“太子,瞧瞧!骊山老母,应该是我画的这样才对!”
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差不多大,男孩白白胖胖,比女孩高了半个头,一脸憨厚模样。
姬伯服不服气道:“哼,你画的才不像哩!你的骊山老母背后两只雪白的翅膀,头顶还有个金光圈,怎么看也不像东方的神仙。哪里是骊山老母,简直是一只成精的老母鸡!”说完,他缓缓转头一看,只见旁边的小宫女正瞪着自己。
小宫女突然一把揪住姬伯服的耳朵,撅起小嘴道:“太子,你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说我画得不像?”
姬伯服疼得龇牙咧嘴,求饶道:“哎呦!像!像!像!我错了!求你别揪了!”
两个孩子正打闹着,忽听到亭子里传出褒姒的声音:
“……根本没有骊山老母。”
姬伯服脸色一变,问道:“什么?没有骊山老母?”
小宫女眼珠转动了几下,快步跑到亭子的石阶上,说道:“我从小在骊山长大,每年六月十三是骊山老母庙会。山脚下都有祭祀老母的仪式,历时五天,届时各地数万香客上山朝拜。这样有名的神仙怎会不存在?”
凝望着两个孩子,褒姒目光盈盈转动,思绪却飘向远方,又淡淡地看过来,说道:“狐夫子大闹骊山烽火台的时候,怎没见她出现?”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亭外水面荡骤起涟漪,几片落叶飘落下来。
两个男人肆无忌惮地走进后花园。
褒姒转头望去,只见其中一个黝黑的中年男子,嘴边满是青色的胡茬,一袭白缎长袍外罩着兽面铠甲,头戴金色头盔,脚踏长筒战靴,赫然一副将军的扮相,正是杨逆。另一个男子身着蓝衫,乃是西方教的迦蓝
褒姒蹙眉喝道:“杨逆,你想造反吗?竟敢私自闯入骊宫!”
杨逆淡淡道:“末将奉天子命,特来接王后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