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心情不好，你这阵子就老实1些，少到他跟前晃，省得他再拿你出气。”

何沛阳胡乱点了点头。

“对了，今年的春闱早就考完了，却拖了这么久还不下榜。”他的眼神中透着担忧：“不会真出什么变故吧！”

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2月的春闱考试，却到了5月份还不肯下榜，外间已有不少人在传，说有的省份早早泄漏了题目，朝廷想取消今年的考试成绩；还有人说皇帝圣体违和，不能出面参与后续的殿试，礼部这才把考试结果压了下来，迟迟不肯放榜······谣言有很多种，说什么的都有，有些甚至让人哭笑不得。

何沐阳淡淡地盯了弟弟1眼：“你还真信那些市井流言？”

何沛阳忙辩道：“那些市井流言，有不少都是从参考的举人嘴里说出来的，他们有的苦读了几十年，尚且不能辨别真伪，何况你弟弟这个半吊子？”

何沐阳深叹了1口气。

“他们不能辨别真伪，1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不免当局者迷；2则，是因为他们从未进过宫，从未见过朝中大臣，对朝廷形势的了解太少。你可是从小在京都官宦圈子里打过滚的，理应比他们看得更清楚才是！有这样的谣言，你不说1笑置之，居然还当做1件正经事来问我，真是1丁点长进都没有！”

何沛阳愣住了。

哥哥已经很久没这么严厉地批评过他了······

他1时有些手足无措。

弟弟的狼狈样子全落在何沐阳的眼里。

何沐阳深吸了1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1些：“你要知道，如今家里只有我们两兄弟，除了我就是你。我不可能时时事事都挡在你前面、替你做主，你要习惯自己去看、去想、去下判断。祖母年事已高，父亲的心思根本不在外界大事上，你更要自己立得起来，敢于替自己拿主意，甚至敢于替家里拿主意，你可明白？”

“哥······”何沛阳听出了他话里的谆谆诫勉之意，不由得脸上1红。

家里有哥哥、有父亲，还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祖母坐镇，外边不管有多少风雨，也从来飘不到他眼前。他早就习惯了万事不愁，甩着手玩了2十多年，缺钱了就问家里要，有事儿就让家里人帮着拿主意，他早就习以为常。

时间久了，就好像外头那些风雨真的不存在似的······

可大哥说的很对······他已经老大不小了，又有了孩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躲在别人的羽翼荫庇之下！

他脸上火辣辣的，望向何沐阳，表情却极其认真：“大哥说的，我都记住了。”

只说记住了，没有再像以前那样，1听见什么话，也不管做不做得到，就先拍着胸脯跟人保证。

1步1步来吧······

何沐阳欣慰地点了点头。

“常5哥已经在京都几个月了，考试迟迟不放榜，他心里肯定着急，明儿我去看他，请他出去吃顿饭，也好宽慰12。”何沛阳笑道。

“你有心就好。”何沐阳也笑了：“去吧！”

再回到明远堂，屋里到处静悄悄的，连儿子们的嬉笑声也没有。

“你们奶奶呢？”

看屋子的浅碧和雪椿忙道：“奶奶和余妈妈去后花园子了，少爷们也被乳娘抱着跟过去了。”

常曦很喜欢带孩子们去外头逛，把身边所有的东西指给他们看，引逗他们跟着学说话。

何沐阳失笑，想了想，自己去了外院。

后园子的花房后，常曦看着面带毅色的余妈妈，不由得又问了1次：“妈妈真的想好了？”

余妈妈笑道：“我早就想好了，等伺候您出了月子就走的，因着之前哥儿身边的人手不够，我这才腆着脸又多呆了几个月，眼下您身子大好了，两位哥儿也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也该回济州去，看看白露1家3口了。”

白露是她认的干闺女，已经好几次写信过来，问她愿不愿意回济州养老了。

“回去以后，我就帮着她们带带孩子，没事儿就做做饭、逛逛市集、晒晒太阳······”她的眼中充满对晚年生活的期许：“听说她们两口子还在乡下置了几亩地，我还可以种些瓜果，等小姐什么时候回娘家了，1定要告诉我，我挑些头茬的好东西，留着给你吃。”

常曦突然间觉得十分心酸。

余妈妈虽然能力不拔尖，可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永远想着把最好的留给自己······

“那是自然！”她笑道：“既然您已经定了主意，那我也不强留您了。等我回太太1声，择个好日子，再派车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