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谢维安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拍了拍盛筱淑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她摇摇头。
抬头往周围看去,又是一惊,这是一块荒地,不仅是荒地,还是坟地!
光秃秃的小山包上横七竖八地插着木牌和石碑,有好些都是已经腐朽了大半的,也有一看就是最近才立起来的碑,碑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在雨幕下一片阴森森的灰白,再晚上几个时辰,就能原地变成恐怖片拍摄现场。
她愣了愣,感叹道:“果然不是正常人的手笔。”
谢维安说:“按照地图,入口就在这附近,白鹤,分头找。”
“是,家主。”
白鹤走后,谢维安一扭头,看见盛筱淑自己拿了把伞要走,连忙拉住她,“你去哪?”
“找入口啊,不是你说分头找吗?”
谢维安气笑了,拍了下她的额头,“白鹤能自保,你能吗?虽然这里没有感觉到别人的气息,但并非绝对安全……你跟着我。”
盛筱淑巴不得呢。
她虽然不害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一个人在这坟场里转悠,就算是白天,也怪瘆人的。
“你说这些人奇不奇怪。”
谢维安:“什么?”
他扭过头,看见盛筱淑盯着其中一块墓碑,有些出神。
那碑新立起来的,材质一言难尽,像是从路边随便找的一块看上去坚硬的木头雕刻而成,实际上内里已经腐朽了大半,在这个时节,恐怕不出一个月就会碎裂成木头渣子。
但那碑上的字迹却十分认真。
“吾慈母郑迎春之墓”
明显看得出来刻下这简短碑文的人是个不识字的人,写字像画画,横不直撇不顺的,非得要仔仔细细看上半晌才认得出来是什么字。
“你看这个。”
盛筱淑说:“这个碑虽然简陋,但看得出来都是有人亲力亲为,并不存在任何敷衍的迹象,想必是家里很穷,买不起墓地,连刻碑也请不起人。光看这个,这个人该是很孝顺的。可是……”
谢维安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可是这里明显是乱坟岗,就算是再没有地方让老母亲入土为安,也不会选在这个地方,扰了亲人的轮回之路。
更重要的是,那简陋的墓碑后面,是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坑。
新刨过的松软泥土被雨水一冲刷,便漏出了草席的一角,脏得不成样子的浆布从草席下面滚了一个边出来——应该是一截衣袖。
盛筱淑觉得,如果孝顺,就算不得已要将母亲扔到这种地方,至少也要尽力将坟茔做得好些。
一边敷衍,一边又好像十分尽心。
实在是令人觉得奇怪……又悲凉。
谢维安悠悠道:“不用想太多,世人大多会做表面功夫,给人看的,便尽心。旁人轻易看不到的,就懈怠。”
盛筱淑点点下巴,抹去心底忽然涌起来的那么一点伤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在办正事的时候,忽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闭了闭眼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断壁残垣之上,有苍凉悠远的声音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