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朝收音机的按钮扬了一下下巴,说:“你仔细听,这些播报的背景音乐。”
我皱起眉头,将耳朵朝扬声器上挪了挪,仔细辨认着这些播报的细节,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发现,在播报声的背后,确实配有音乐。
播报是不连贯的,可背景音乐却连贯不断,那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音乐,只是觉得,它给人的感觉有点像追悼会上常出现的那种哀乐,听起来非常压抑,但和普通的哀乐相比,这道音乐还多了一份浓浓的幽怨。
李淮山在后面小声嘟囔着:“真特么邪性。”
“更邪性的还在后头呢。”我一边朝后视镜里观望,一边说了这么一句。
此时在后视镜的反光中,浮出了一张蓝灰色的脸,五官不太清晰,只能看出那应该是个女人,它好像就趴在车子的后备箱上,顺着后车窗朝车子里看。
李淮山也看了眼后视镜,接着就要转身,朝车子后面看,我立即制止他:“别转身!”
吴林则在一旁提醒我:“绿灯了,走吧。”
我这才慢慢踩下油门,让车子开出了路口。
之前听那个店长说,他刚一踩下油门,就看到前方有一辆解放车朝他冲了过来,可我看到的东西却和他不一样。
前方没有什么解放卡车,确切地说一辆车都没有,在路灯的另一端,只有一段灰黑色的路面,路上浮着一层雾,像是从嘴里吐出来的烟云一样,有的地方浓,有的地方淡,有些地方呈现出一缕缕的烟丝,就像是被软化的蜘蛛网一样,但烟云总是顺着气息飘动,路上的雾气,却是沉静不动的。
我将车子开上路面的时候,这些雾气依然不动,仿佛就是一堆固定在空气中的,看得见摸不着的胶。
当我将车子整个开上路面的时候,周围起初是没有车的,可我这边刚要转向,打算让车头朝向正东方的时候,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个影子很厚实,而且有些地方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紧接着,空气中就传来了发动机躁动的嗡鸣声,后视镜里的影子也突然变了样子,它变成了一辆强壮的解放卡车,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冲过来。
我立即变换车档,猛踩油门,同时转动方向盘,车轮胎和地面生硬地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噪音,车身也跟着极速右转,终于和卡车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从车子侧侧窗里,我看到了卡车的驾驶室,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人坐在那里,他的身子好像被反复碾压过,变得又薄又长,在领口处还有几条红色的血迹。
我看着他的时候,他也转头看着我,我留意到他的眼睛就像是糊了一层蜡,只能看到白眼球,没有黑色的眼珠。
也就是和它对视的那一刹,我心里竟然猛地颤了一下,方向盘立即变得失控了一样,竟然想要自行转动,我不敢迟疑,用力握住方向盘,猛踩刹车。
车身剧烈地抖了一下,弄得车上的人全都东倒西歪,万幸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我望着越走越远的卡车车尾,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吴林正了正身子,转过身来对我说:“车上的东西,不像是鬼物。”
我用力攥了一下方向盘,眉头又连着皱了两下:“不是鬼物,也不是邪尸,这条路上的东西,都是活的。”
吴林没和任何人商量,就摇开了车窗,从怀里摸出一根雪茄,默默地点上了。
他这么一开窗,车里的阳气应该流出去,外面的阴气已经流进来才对,可是现在,车子内外的炁场好像都被固定住了似的,相互之间没有流通。
吴林甩灭了火机上的火苗,吐一口云雾:“不是鬼,不是邪尸,又会是什么?”
我没有给出回应,只是默默地摇下车窗,从左眼的视野中注视着车子内外的炁场,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
在老仉家待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典籍,可今天呈现在我面前的种种光景,却有一次超出我的认知。
车窗的窗框里,好像镶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将外面的路,和车子内部的小空间,切割成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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