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尘一惊,下意识问道:“长姐要什么?”
“做好你的皇帝,莫负了我的韶华。”
惹尘一直都知道皇位传承是长姐心里永远的痛,听到这一番话却莫名卸下了心里的重负,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长姐也已经三十岁了。
锦湲不顾他,对月亮笑了笑,喝掉手里的酒后就将酒壶远远地甩了开去,敏捷地起身走到桌案前翻出一封奏疏来递给惹尘,沉声道:“这是谢寻的折子。”惹尘瞧着它心上忽然涌起一阵不安稳,接过来又瞧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拆开,目光扫过,眼底渐渐露出复杂的神色。锦湲瞧见他的指关节上微微泛起了青白色。
深深吸了口气,她努力克制不让内心的情绪翻涌成浪,昂起头闭上眼停留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惹尘,我开始信命了。”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挤出了一抹微笑,但这句话本身并不可能因此而减轻一丝一毫的重量,还是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惹尘道:“人力固然不能抵抗宿命,但绝不会轻易臣服。我虽不成,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汇集这点点滴滴的努力,终有一日可以创造奇迹。”
锦湲闻言感到了些许惊诧,却见他十分平静。摆弄着那本折子,他笑道:“但我明白,宿命这玩意儿帝王是没得选择也没资格选择的,所以那些事情……只会是梦了。”眼底闪过一点痛,只一瞬就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望着锦湲,淡淡接道,“我听长姐的。”
锦湲见状也是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垂着头说道:“往后的日子我不能陪在你身边,这一类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拿主意。”
“我听你的。”
锦湲瞧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上不禁淌过一阵暖流,默默别开了脸去瞧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子,问道:“心……还是会痛罢?”
惹尘点了点头:“会。我忘不了她,也不能忘记,因为那是我的少年,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忘了就等于背叛自己。长姐,请你原谅。”他的眼底忽然迸射出更加强烈的光,那是燃尽了青春生命的烈焰在喷薄,“我答应过她,放手成全才是最深沉的爱。我知道,她已经等到那个人了,所以我也会践行我的承诺。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罢。”
“我从来不怪你。”锦湲垂下眉眼,道,“往事之所以让人念念不忘是因为它已成为了回忆刻入骨血,能忍受剜心之痛刮骨疗毒的毕竟也只那一人,真实见过的却也是没有的。”再多的安慰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强挤出一抹微笑道,“长姐听你的。”
将他从窗上拉下来,二人的手紧握到一起的那一刻彼此眼底的光足叫天地为之失色。
看着他眼底似有晶莹,锦湲轻轻抱了抱他。趴在他的肩上,轻轻说道:“惹尘,不要恨我,更不要恨自己。往后这片江山就交给你和惊春了。我希望看见你亲手缔造的太平盛世。”
“我决计不会让你失望。”
哽咽着说完这句话,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点点静默。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劝慰,又或者是很明白此情此景下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他只敢偷偷挤掉眼底的泪,所幸那时候他们是抱在一起的。
无痕,虽然你现在已不承认这个名字了,但我还是改不了这样称呼你。从前我答应你的不曾做到,那么这一次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补偿罢。记得幸福……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哥哥,记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