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汤泉池外,是各类高大的绿植,遥遥眺望出去,还能依稀窥见远处逐渐消失在山间的云海。
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色,单竹却没有一点心思去欣赏。
他从褪下上衣开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知道他不能刻意去掩饰自己的伤口,因为那样对于单广仲而言,简直就像是开了探照灯一样显眼。
他不仅要思索着父亲抛出的诱饵,又要告诫自己保持从容,面色平缓应答如流。
直到他流畅地沉进温泉水中,手腕的伤口被刺|激得让他忍不住在热气缭绕间抽动一下手。
“呵,”就这一瞬间,他听到单广仲开口问,“这么能忍,不疼?”
单竹的目光移了过去,又平静地移开了。他没有把手腕抬出水面:“嗯,没事。”
果然还是早就被看出端倪了。
单广仲并没有穷追不舍,他把头靠在池壁上,任由自己的身体沉浸其中,慢慢放松下来。
他隔着白气望向那边模糊不清的单竹,整个人也有些乏了。
几乎每天睁开眼睛就警惕着身边的风吹草动,即使他已经坐拥如此多的资产,他也很少有这样安静的片刻去享受。
其实倒也不算是完全享受,毕竟和儿子也是在商榷。但最起码,是比和外人强多了的。
单竹已经成年了,他的身份越来越拖不住了,尽管他无意,可总有人有心拽他入局。
单竹这孩子,成为他的儿子已经不算是什么好福气了,所以他做不到狠心地一刀两断。
虽然他应该这样做,或者说,他本来一定要这样做的。
那么既然做了决定,发展到了这一步,衡光怎么办?
单广仲把整个身子沁在水里,他仰着头用脸感受着周围清新的空气,如同一只濒死的鱼。
随后他突然从水中抬起身靠了回去,哗啦啦的水波荡到了单竹那边。
单广仲想,哦,那就把一切都给儿子吧。
他想做什么,他想要什么,他喜欢什么,都满足他。
想要超跑俱乐部?可以。想要转学?可以。想要冲动打人?可以。
单广仲垂眼想到最近衡光突如其来的学习劲头,以及以前从未有过的期待模样。
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单竹已经隐蔽在水面下的伤口。
单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包括他和楚莲那小孩子过家家的曾经,他都知道。
他本以为单竹既然做了选择,就该有觉悟才对。没想到他在这件事上,倒是有点执迷不悟。
看来如果不开火,锅里的水就不会滚了。
“考虑得怎么样了?”单广仲问,“想想这一切都属于你的样子吧。”
单广仲边说边畅快地笑了起来:“能在这里俯瞰属于你的一切,这还不够迷人吗?”
单竹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到,甚至是起了反作用,“父亲,代价是什么?”
单广仲并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予他信任,更不可能这样放任他发展去威胁单衡光。
所以一定有原因。
单广仲微微一笑:“很小、很小的代价。”
单竹听到这样的答案,更为警惕,直到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嘴巴一张一合道:“你帮我把楚莲的画,送进华夏杯。”
单竹瞳孔一缩,本来泡在水里松软的躯体都开始发硬。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从上麻到下,最后才艰涩地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