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枝臊得脸通红,要说她早就知道自己老娘有这毛病,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得实惠的毕竟是她家,只是这回便宜占到了田蔡面前,不知怎的,她有点不敢抬头看向对方的眸子。
心下忍不住庆幸,幸亏秦二哥没在这,不然可丢脸死了。
何老太太被田蔡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打从早些年就这么干,凭借她有四个儿子,村里就没谁家敢跟她撕破脸的,就算心里再不满,嘴上也不敢吆喝出来,何老太太也知道不能可着一只羊薅毛,却没想到这次在个小大夫面前吃了瘪。
“你——你什么意思?”何老太太吊起眉毛,指着田蔡怒斥道,“你把我朱金香当什么人了,我家四个儿子呢,我差你那几分钱,我告诉你不要瞧不起人,你瞧不起劳动人民就是摆资本主义的普,小心我去公社告你!”
“去——”田蔡也不惧她,马上回嘴激她,“现在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说着,就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面拖,“走,你要是不告都不好使,我可是正经有证书的基层大夫,收钱看病是公社要求的,我就看看你怎么个告法,到时候我还要告你一状呢,你这就是薅社会主义羊毛,挖社会主义墙角,就是想占组织的便宜!”
田蔡两顶大帽子扣下来,何老太太直接就傻了,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小姑娘家家的不是应该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她个老婆子掰扯吗,怎么这个田大夫看起来比她还泼?
再说她可不敢真往公社去,她占不占理她自己还不知道吗,也就能吓唬吓唬村里那些无知妇女,她四儿子都说了,只要沾上资本主义四个字,就没有谁家不怕的,可这次怎么就碰到个硬茬子了!
当下撒起泼来,“我不去!我不去我就不去,哎呀快来人啊,田大夫打人了啊!要人命啊政府啊,快来人救救我们可怜的母女啊——”
田蔡手劲儿大,一只手轻轻松松将何老太太拽在手里,让她怎么都挣脱不了,讽刺道,“开药的时候还让开最好的,到付钱的时候装听不见,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
秦岭虽然在后院干活,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前院,听前面传来动静,第一时间扔下手里的东西冲了过来,看到面前的情况脚步顿了顿,他就不应该担心田蔡,他要担心的从来都应该是别人。
田蔡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将手背在后面朝他挥了挥,将人撵了回去。
但是他这么一冒头,就被一直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见的何金枝看了个正着,撞上秦岭的目光,心不受控制的砰砰跳,仿佛要从嘴里飞出来。
“秦二哥……”何金枝眼里再看不见田蔡和自家老娘,周遭的声音仿佛都离她远去,眼里只剩下秦岭一个人,她已经有两个月没看见他了,秦二哥好像比之前看上去更精神了。
一开始她还沉浸在好不容易见到秦岭的激动里,等反应过来秦岭是从田蔡家后院出来的,也就是说人之前一直在那,顿时满腔的激动转成了酸意。
田蔡扯着何老太太出了大门,“走,我现在就拎着你去公社,你不是找领导吗,咱们就找领导好好评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