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一脸慈祥地微笑着,低着头轻轻推开那扇有些陈旧的木质门。然而,当他头顶着那有着十二颗疤点的光溜溜的脑袋刚抬起时,迎面扑来的却是一股熟悉而又浓郁的檀香味以及浓密的白烟。
那股香味太过浓烈,噎得老和尚忍不住不停地咳嗽起来。他随即错愕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古木老佛像前的六柱手指宽、半只手长的檀香上。而在佛像下方的灵牌和长生牌坛前,则各自勉强塞进了三根婴儿手宽、成人手长的巨大檀香,此刻正熊熊燃烧着。
这尚不足以引发如此浓烈的烟雾,最为致命的是,房间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圈巨大无比的盘香。然而,这一次并没有使用檀香材质制作如此大手笔的盘香,取而代之的是,直接采用了正寺殿后方特意设置的大盘香。这些大盘香一旦点燃,便会持续燃烧整整一个月。
与正寺殿悬挂盘香之处的凉亭式通风设计相比,他所在的这个小房间仅有几个窗户用于通风,简直无法相提并论。至此,他终于明白了刚才那种怪异感觉的缘由所在。明明正值秋高气爽、秋风送凉的时节,夜晚的雾气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但唯独他所处的这座小小寺院却被重重白雾所笼罩。
这位销声匿迹了好几个月之久的大爷再次现身,并将其魔爪伸向了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小寺院,肆意折腾得不成样子。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惹恼了这位大爷,竟招致如此“厚爱”。
老和尚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所有的门窗统统敞开。那滚滚浓烟终于不必再局限于仅有的两扇窗户,而是如同被困已久的凶猛巨兽一般,从各个方向喷涌而出。在这漆黑如墨的夜幕之下,原本默默无闻的小寺院瞬间成为了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几乎整个灵隐寺的和尚们都手提大大小小的水桶,脚步匆匆、神色紧张地从四面八方奔跑而来。他们有的手里提着巨大无比的木桶,桶里装满了清澈透明的井水;有的则手持小巧玲珑的水盆,盆里盛着清凉甘甜的泉水。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快快快!救火啦!”声音响彻整个灵隐寺。
就在这时,刚刚端起饭碗准备享用斋饭的怀德方丈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他手一松,便将手中的物件抛了出去,那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然而,此刻的怀德方丈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心急如焚、匆忙起身,向着火的小院飞奔而去。他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希望一切平安无事啊!”
没过多久,怀德方丈便匆匆忙忙赶到了仍然弥漫着浓浓白烟的小院落里。此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前来救火的大大小小的和尚们。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惊讶地发现这场所谓的“火灾”只是一场虚惊罢了。然而,更令他们震惊不已的是,那个一直受到祖师爷守护的佛像下方竟然被强行安放了令牌和长生牌!这个消息犹如一阵旋风,迅速传遍了寺庙内内外外,令所有的和尚们都大为惊愕。
而那位原本并不想让此事曝光的怀德方丈,则被气得捶胸顿足,直敲自己的胸口,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还是那位经验丰富、一脸淡然的老和尚站出来,镇定自若地对众人说道:“大家不必惊慌,暂且保持现状不变,让大家都先回去吧。”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露出一种沉稳和坚定,让在场的众人稍稍安定下来。
怀德方丈此时再也无法保持“怀德”这个称号所应有的气度和风范,心中对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充满了愤怒和鄙夷,几乎把所有能够想到的脏话都在心里骂了个遍。然而,尽管如此,他仍然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向着众多和尚下达命令:“今日之事,尔等务必严守机密,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句,亦不可私下议论。若有违者,即刻逐出灵隐寺!”
因为他深知,如果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且不说那些世俗之人是否会效仿这种行为,单是皇宫贵族们纷至沓来的谴责,就足以让灵隐寺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名誉毁于一旦。
待众僧散去,回到各自的院落之后,整个小寺庙又恢复了宁静。此刻,唯有那位面色沉稳、盘着佛珠的老和尚,还有一脸阴沉的怀德方丈,以及拼命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停颤抖的看院小和尚留在原地。
此时此刻,怀德方丈根本无暇顾及那名失职的小和尚。他在这空旷的寺庙里,除了老和尚和小和尚两人之外,心急如焚、气急败坏地不断跳上跳下。他的双手像疯了一样指向佛坛上的几位不速之客,但尽管如此,他却在木佛座下连一句骂人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怀德方丈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佛像香坛和灵牌香坛上所供奉的香火之间的差异。他心中暗自咒骂着那些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愤怒不已。
你这个家伙,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来拜佛还是祭奠祖先的!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借此地摆放灵位,顺便供奉佛像罢了!更过分的是,这大盘香可是寺中最大的盘香啊,只有在万佛诞这样重要的日子才会点燃,如今怎会出现在此处?那些负责看守的人难道都是白吃饭的不成!
终于,忍无可忍的怀德方丈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如同发疯一般狂奔到院子中央,高举双臂,对着漫天繁星发出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
“啊~~~”
这充满愤怒的吼声在群山之间久久回荡,整个灵隐寺的和尚们听闻后皆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然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此刻却仿佛充耳不闻,依旧云淡风轻地在树上敏捷地采摘着熟透的果实。树下的苏文强正手忙脚乱地接着,完全没有将那声怒吼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