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啊,”阿娘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颊,满目温柔,“我的女儿怎么还在这,小丫头片子,你该走了。”
这句话音落下的同时,江氏突然不见了,她伸出来的手还没有落在自个女儿的脸上,而她的女儿也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想念。
从梦中醒转,视线变的清明的那一刻,一滴眼泪自江江睫根处悄无声息的滑落。
“苏嫲。”江江轻轻唤了一声。
正小心翼翼替她擦拭掌心汗渍的老者立时抬头,瞧见床榻上的姑娘睁开眼,老者紧锁的愁眉倏忽松展,“娘娘可算是醒了,可算醒了!”
约莫是太过高兴,苏嫲的眼睛微微湿润,像是泪因盈于睫,却又极力隐忍。
江江拍了拍老者略显粗糙的手背,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示意她不要担心,眼波流转,目光触及到案上还未收捡的书籍,她开口问道,“苏嫲,小鱼他……”
“娘娘放心,昨儿娘娘嘱咐过后,奴妇便带着小公子早早歇下了,临进夜里,又特地在屋子里燃了助眠的迷迭香,小公子睡的很好,殿里的动静并未惊动他。”
“那就好。”江江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类似于慰藉的笑容。
小鱼懵懂,心智尚还未开全,钱姨娘将他交到她手中的时候,他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江江希望,假以时日,当她将小鱼重新交回到钱姨娘手中,他仍旧能保有一颗不涉世事的赤子之心。
所以,那些个肮脏的、龌蹉的手段她不想让他看见。
“苏嫲,”江江垂下眼睑,干净的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兰翠是怎么死的。”
老者替榻上的姑娘捏了捏被角,温声答话,“皇上派人去那婢女住的地方搜出了未用完的毒药,两个小黄门将毒在碗里化开后,由粱茂公公亲自喂她喝下的。”
江江动了动唇角,似是笑了,可开口说话时,声音却带着几分沙哑,“那么大一包毒药,尽数喝下去,死状一定很难看吧。”
老者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听侍奉在殿里的丫头说,那毒药烈的很,方才喝进肚子里,便立马七窍流血,不过半刻钟,人就没了。”
闻言,江江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苏嫲看不清她的脸,亦不知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什么,顿了片刻后,犹疑着继续道。
“陛下是在娘娘身体里的毒解了之后方才离开的,奴妇不放心娘娘,天儿见亮时来过一次殿里,恰好同正准备出去的尊者撞了个正着,错身而过的时候,奴妇大着胆子抬起头瞧了一眼,陛下的脸色……着实有些不好看。”
像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江江格外的平静,“我动了皇后最得意的大丫头,他这会子估摸着在恼我。”
“那……”老者皱了皱眉,忧思之色重新爬上了脸颊。
“无妨的,”江江回转过身子,双手轻轻握住老者的指尖,“苏嫲无需担心,万事有我。”
短短一句不轻不重的“万事有我”好似一颗定心丸,一下子将老者胸腔里的波涛与骇浪平复。
“轰隆!”
一声闷雷突然响在耳边,方才还亮晃晃的日头说话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的快要掉下来的乌云。
“要下雨了。”江江盯着那扇被风吹的晃来晃去的窗户轻声呢喃。
侍奉在殿内的侍女听见窗户晃动发生的吱呀声,忙走过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