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拿了一条新缝好的月事带走到她跟前,笑着道,“娘娘瞧,婢子新缝制的,好不好看?”
江江仿若未闻,依旧盯着遥远的绯云。
“娘娘?”婢女提醒般的又唤了一声。
及此,廊檐下坐着的妃子方才收回目光,她垂下眼睑看了看侍者手里的东西,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停顿片刻,忽而没来由的问了句,“你是什么时候跟着陛下的?”
月牙拿着月事带的手一滞,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不自然,“婢子打入宫便被分了拂光殿,从未……侍奉过陛下。”
人一旦心慌了,撒起谎来也就不那么底气十足。
江江约周九卿明月坊会面一事,仅仅只有月牙一个人知晓,就连苏嫲也被蒙在鼓中,她向来不信巧合,纵然在心底里千百次的撇清月牙的关系,可怀疑一旦滋生,便没那么容易打消。
侍女的闪烁其词更加印证了她的怀疑,不过,江江没有再计较下去。
这殿里上上下下侍奉的人,一大半都是别宫的眼线,有皇上的,皇后的,还有……小喜的,江江已经很努力的分辨了,原以为月牙会是难得机灵的干净人,不想……
她到底还是没有看人的眼力劲儿。
挪开投掷在月事带上的目光,江江恹恹的吩咐,“收起来吧,我暂时用不着了。”
侍女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原因,陛下便来了。
穿着一身墨色玄袍的尊者,隔了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再一次踏足拂光殿,一贯不喜欢江江吃太多甜食的夙淮,这一次竟难得的带了一大罐八珍梅。
“我近来总想起你小时候为了多吃一颗八珍梅,踩在小凳子上挨个翻蜜饯罐子的模样,翻着了,兴高采烈的塞进嘴里,翻不着,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江江,现而今,是不是就连八珍梅也不能将你哄开心了?”他问她,声音没什么中气。
江江撇了一眼透明罐子里装的东西,轻笑着道,“小时候不懂事,尽喜欢不值钱的玩意儿。”
面对她的揶揄,他没有丝毫怒气,那张棱角分明的面上,有且仅有的,是无边无际的寂寥。
放下手里装着八珍梅的糖罐,夙淮抬眼盯着江江,“那么现在,除了皇后的位置,你喜欢什么?”
江江没有说话,顿了顿,他又问,“周九卿呢,你……喜欢他吗?”
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夙淮是害怕的,他怕听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江江深谙伤他的法子,她几乎连想都没想,便回了“喜欢”二字。
轻飘飘的一个词,经由心爱姑娘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磨利了尖端的箭,穿膛而过,在他心上扎出千疮百孔。
“咳……咳咳……”夙淮又咳了起来,虽已极力隐忍,但还是不受控制。
咳够了,他曲起食指在江江额头上轻轻敲了敲,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浓浓宠溺意味的苍白笑容,哑着嗓子呢喃般的道,“那等我死了,就将你嫁给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