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自家主子眼底蓄满了泪光,月牙的心软的就像棉花一样,她缓缓屈膝,蹲在江江脚边。
“不知者无罪,况且小皇子也无碍,娘娘无需自责。”
不知者无罪,这几个字大抵是世人用来减轻心底负罪感的幌子,江江垂下脑袋,抬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鬓边滑落的一缕黑丝,正正儿遮住了她发红的眼圈。
经此一事后,在吃穿用度上,江江总是格外注意,遇着不熟识其性的吃食,她宁愿挨一会子饿,也绝不擅自动筷,往日里,身上的束腰总缠的紧紧的,虽说肚子还不算太显,但她还是央侍女将束腰松了好几个度,防着她走路摔倒,拂光殿里不必要的桌椅板凳全部都收了起来,就连外头的小金钻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帷幕。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江江坐在日光斑驳的廊檐下,清风时不时将不远处那一架蔷薇的香气送到鼻尖,盛夏的味道和光影教人不由得从中窥出了几分悠然闲适的味道,如果……
如果宋芊芊没有出现在拂光殿院门口,或许今儿个算得上是盛夏光年里美好的一日。
一个新晋的妃子比承恩多年的中宫率先传出孕事,这于中宫而言,是耻辱,是难堪,可身为皇后娘娘,心怀和胸襟是一等一的重要,因而即便在心里嫉妒愤恨的快要发狂,宋芊芊也都只能一一忍下,并假装大度的笑着问一句,“妹妹近来可好,身子有无不适?”
“皇后娘娘,”江江依旧窝在软椅里,手中轻摇着一把梅烙团扇,“您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我恨不得将您取而代之,既都摆在明面上了,咱们两个人又何必假模假样的装亲近?”
她的言语举止里透着十足十的不恭,比中宫率先发怒的,是中宫身边跟着的小丫头。
十几岁的小小婢女板着一张脸,气势十足的训斥,“宋妃,见着皇后即不起身行礼,还出言不逊,你好大的派头。”
闻言,窝在软椅里的妃子慢慢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眸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说话的丫头,小丫头被她盯的有些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这退后的一步,一下子拉低了原本的气势。
江江收回目光,微垂下颌,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腹部,她这一充满母性光辉的举动更加灼人眼球,况且宋芊芊原就不是什么心怀宽广的人,经她一激,本来面貌彻底暴漏了出来。
“宋熹微,”她唤她的名字,近乎咬牙切齿,“你以为你肚子里怀个种,就能霸住陛下?陛下对你和你的孩子,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感,这不,本宫今儿可不就听说圣足已许多日未曾踏入拂光殿了,啧啧……”
宋芊芊咂咂舌,“看来你也没什么本事。”
抬眼将对方居高临下和鄙夷不屑的表情收进眸中,江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瞧,抄着手看人笑话,低垂着眼睑肆无忌惮的奚落人,这才应该是大煜朝皇后娘娘本来的面目。
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江江放下手中团扇,撑着椅把慢慢起身,“山高路远,还未走到尽头,是绝情还是恩宠,娘娘一双慧眼能看出几分?”
宋芊芊皱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江江勾起唇角嫣然一笑,“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