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满门被收押数月,尊者将处置权交到了将军府新一任掌家人手上,可奇怪的是,周霁月只是切断了宋旌文与外界所有的联系,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惩处措施。
甚至,就连周老夫人想见女儿周晏琬一面,也被他以强硬手段拒了。
新年伊始,对于丞相宋旌文一家的处决又被百官提上了议程,这一次,依旧是旁人甫一提起,旋即便被周霁月压下。
帝王纵着这一位新贵,朝中文臣武将无人敢与其争锋,江江从承恩殿侍奉的小黄门口中断断续续听闻前头有关于将军府霁月公子的事,心里总忍不住想起归来那日,他站在她面前眯起眼睛说就算拼个尸横遍野也要送她离开的话。
在他们少之又少的相处时间里,他看她的眼神,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一个铁血公子,那双眯成月牙状的眼睛,透着的是十足十的和善。
这场落满京都每一条街道的大雪,一直下到年后的第二日,年后的第八日,阴沉许久的天幕终于有了太阳。
天儿好,心里头便也觉得舒畅,江江站在廊檐下伸出手,从梧桐枝桠间洒下来的光圈落在她指尖,她收回手,光圈散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地斑驳。
她向来爱这样的光影,无论是柔柔的月色,还是旖旎的日光。
自欢喜双十寿辰那日便再未谋面过的槿妃娘娘,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承恩殿的院门,带着满面忧色闯进来的。
看见站在廊檐下的江江,槿妃匆匆的脚步顿了片刻,尔后抓起垂在脚边的裙裾就朝帝王所在的书房疾步跑去,急切的甚至来不及同从前故人打一声招呼。
书房里的两个人默契的压着嗓音,声儿传不到廊檐下,江江只在小太监推开房门送茶水的时候,从缝隙里瞟见两个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一袭素白衫子的槿妃环住帝王腰身,将脸深深埋进对方胸膛,微微耸动的双肩似是在哭泣,而帝王一只手环住槿妃,另外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似在安慰。
这一眼,仿佛有人拿刀刺了江江胸膛一下,心口的位置骤然传来一股剧痛,她猛的弯腰,将手撑在龙凤雕花木栏上,咬牙强忍着身体突如其来的疼。
双溪烧好汤婆子寻过来时,那一股巨痛已从江江胸口抽离。
她站直身子,抬眼看着小黄门送完茶水后又拉上的门扉,怔怔的问,“我住在这儿,会不会碍眼?”
听闻这话,双溪皱了皱眉,正当他欲往深了追问时,江江已折身返回寝殿。
自从兰溪回来,她便一直挤在夙淮的承恩殿,她以为他是乐意的,可而今看来,日复一日的留在这儿,总有不便的时候。
阿娘是在中宫没的,江江有些怯,或者说,是不愿意时时回想起得知阿娘在中宫咽气消息时那种抵达灵魂深处的绝望,她收拾了几样随身物件,拎着不多的行李回了阿娘生前居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