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坐在阿娘的院里听双溪讲山海经里的故事,刚讲到精卫衔来木石决心填平大海的时候,小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周霁月依旧穿着一身白衣,他抄手立在门口,看向坐在石凳旁的江江笑眯眯的问,“姑娘近来可好?”
人人提起将军府这位年轻的掌家人,总免不了把他与权势裹挟在一处,而人一旦沾了权势,就显得不那么良善了,可不知为什么,江江固执的觉得,他看着自己温言细语的唤姑娘时,纯真的像个没半点城府的孩童。
江江颔首见礼,道一切都好,双溪将未讲完的故事咽回,赶忙进屋沏茶。
“看来,陛下将姑娘顾得很好,”周霁月缓步踏入,目光将江江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挂在嘴角的笑容竟有几分欣慰之意,“姑娘瞧着,比先前胖了些。”
他开口同她说话时,好像没有一星半点的距离,亲切的就像是在拉家常。
在周霁月走近的片刻之间,江江有些怔忪,她看着他那张人人都道像极了殿心将军的脸,好似着了魔般,突然上前握住来人的手腕,一字一句问,“你……你到底是谁?”
是谁,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对她这样特殊,特殊到肯为她拼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又为什么会这样熟悉亲切,就好像记忆深处的某个人,披着另外一个人的身分脸皮重新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样。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听见江江突如其来的质问声,周霁月胸口一滞,瞬间紧张起来,好半天之后,他才故作轻松的推开腕上指尖,状似轻飘飘的道,“臣是已故将军周殿心之子周霁月,姑娘不认识了吗?”
“周霁月……周霁月。”江江呢喃着这个名字,眼前仿佛起了层层迷雾。
在这间隙,周霁月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他从袖侧掏出一封书信放于石案上,道,“今儿来,是受春朝所托,给姑娘带一封信的,如今信已带到,霁月告辞。”
说着,这个轻易便教三十万周家军换了主的少年权臣,竟逃也似的出了江江落脚的小院,双溪端着茶水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只能望见周霁月消失在拐角前的最后一片衣角。
案面信封上,拓的是春朝的名,可里头装着的信却是春晚写的。
信中,春晚先报了她的阿兄春朝在会试上得了会元的喜讯,接着又说,礼部尚书看中了春朝的才学,欲在殿试后招其为婿。
因父辈存了这一层意思,尚书之女杜梨小姐特特儿邀了春晚参加今年京都贵女间举办的春日宴,估摸着,一是想与未来夫婿家拉近距离,二是想透过春晚提前瞧一瞧未来夫婿家的涵养仪态。
前朝官员们有官员们互相笼络的方式,后院闺阁贵女们也自有一套贵女们缔交的法子,所谓春日宴,赏春只是名头,宴的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