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不用学什么也不用想,每天跟着小先生看花,蹚水,去河西最高的阁楼上追日落的那段时间,是洮姬有史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但,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父亲杀死赤练王蛇的当夜,她被噩梦惊醒,从床上爬起光着脚坐在蔷薇架下缓神,人还没彻底清明过来,耳边却忽而传来一阵嘈杂声,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父亲书房外聚了很多人,房内灯火通明。
晓事的婢女说,父亲丢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这会子正在全力追查盗贼。
听到这儿,余悸未消的洮姬没来由想到了夜探过父亲书房的小先生。
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吗?
拿到了的话……
是不是就该离开了?
人情一向淡漠的洮姬,竟在此时此刻油然而生出了一种伤别感,先生秋实春华惊才风逸,而她胸无点墨碌碌无为,承蒙先生教诲良久,可她却连先生的一点皮毛也没学到。
意识到这段师生关系即将走向终结,洮姬一瞬慌了神。
这夜过后,她默不作声一言不发,只顾闷头读书写字,将所有的时间全部都用到了功课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先生以为她是沉浸在父亲铁腕之后的悲痛中,所以带她四处散心,可实际上……
她只是想在他离开之前,学的更像他一点。
洮姬不知道先生是什么人,来此又是为了什么事,当然,她也全不在乎,父亲除了嫡小姐的身份,并不曾予她半点恩惠,那么,这洮氏是昌盛是覆灭,又与她何干呢?
更何况,那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小先生能给老奸巨猾的父亲造成怎样的后果。
直到,她奉命入京,于血色珠帘缝隙里看见皇城根下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替陛下亲迎洮氏女进宫的少将军,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原来,周煜这两个字的含义是,大煜的周。
原来,十四岁的小先生若没因她手软,是有足够的能力颠覆河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