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今上执手相看的时候,洮姬也曾想过认命,大煜王朝皇后的尊荣,旁人求都求不来,她捧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原以为,时日久了,这份年少的情谊终将会释怀,可……
当周老将军欲替小先生和杜家女儿婉妗小姐做媒的消息传到中宫殿里,她故作的平静和竭尽全力才能维持的体面轰然倒塌,那一刻,听着胸膛里传来的破碎声,洮姬忍不住的想,有些人有些事,也许这辈子都释怀不了了吧。
杜大人勤勉忠良,可她却因心底滋生疯长的嫉妒和不甘,用阴暗手段将他们一家全都送进了牢房。
那位婉妗小姐说她是疯子,其实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她就是这样心胸狭隘见不得自己喜欢的少年被别人拥有的人。
一开始,用腌臢的法子对付杜家的时候,洮姬便知道小先生一定会生气,可她没有料到的是,贯来温润儒雅的先生,竟会同她发那样大的火,甚至因此事与她彻底决裂。
杜家锒铛入狱的第八个时辰,小先生执剑踹开了中宫殿门,彼时,洮姬正坐在泛黄的青铜镜前整理刚从御花园摘回来的蔷薇花。
听见声响,侍者下意识想要阻拦,却在看清来人那张超尘脱俗的面容时又生了退意。
抬眼自镜面望见那个人,洮姬手袖微摆,屏退所有人后捧着还未理好的蔷薇花枝凑到怒气冲冲的那人跟前,笑眯眯问,“先生瞧,这些花儿像不像河西院里……”
“皇后娘娘。”周殿心冷冷打断她的话,微微垂下的眼睑似悬着一抹失望。
洮姬不死心,仍举着花固执的道,“河西院里的蔷薇开的最繁茂,先生总爱在架下煮茶,风卷着花瓣落在茶盏上,先生就用指尖一拂,先生的手可真好看。”
她话音刚刚落下,腕骨便被自个儿方才夸过的手攥在了掌心,那只手很有力,攥的她生疼。
“你知不知道……”约莫太过生气,周殿心一字一句咬的极重,“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手腕子疼的就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但洮姬硬是忍着没哼一声,她收了嘴角笑意,仰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对方,“先生这般愤怒,是为了杜府那位婉妗小姐?”
“皇后……”
“你喜欢她?”
“洮姬。”周殿心忽而提声唤了她本来的名字,喉间似悬有颤音。
那个人气急攻心抛开礼节不再以皇后相称,而是直呼她的名字,洮姬很是高兴,刚从嘴角退却的笑意又重新绽放在颊边。
她脸上轻慢的表情越发教他恼火,周殿心攥着掌心的腕骨向外用力一攘,洮姬毫无防备,被攘到了地上,手中捧着的蔷薇掉落压在身下,花骨朵蔫了一大半。
看见倒在地上的学生,先生也会不忍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