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公子带进听音小筑的贵客能有什么大不了,莫说瑜公子带进的贵客,就是瑜公子本人,婢子也不怕。”
“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爬到而今的位置不过是占了将军府的便宜,若非借着咱们的势儿,凭他也配坐在主子旁侧?”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婢子一直都替月公子不值,自个儿的位置白白叫旁人占了……”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珠玑愤然鸣不平的话头,这已是今日她挨过的第三巴掌。
珠玑实在想不通,为何素日里对她最容忍宽让的人今儿个会三番五次的与她动起手来,委屈漫上心头,珠玑撇了撇嘴,噙着哭腔断断续续问,“婢子……婢子说错了什么,难道瑜公子……瑜公子不是霸着月公子的身份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义姐?”
这一声义姐类似于某种提醒,令素衣素服的宫妃一瞬泄了几分气,但瞧着仍不知错的珠玑,她到底还是没忍住一把揪住她衣襟,将其抵在墙上,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你这条命,迟早有一天会丢在这张嘴上!”
珠玑被吓住,打了一个哆嗦,颤巍巍的搂住素衣宫妃胳膊,“义姐是暗魇掌事,更是禁中高高在上的娘娘,只要义姐愿意护着婢子,就没有人敢要婢子的这条命。”
“你以为我是如来佛祖,能只手遮天吗?”
“义姐……”
“别叫我,”素衣宫妃松开攥在对方衣襟上的手,并将胳膊猛的抽出,“若叫我一声义姐,令你连自个儿是谁都忘了,那么从今往后你永远不要这般称呼我!”
听到这儿,珠玑彻底慌了,她扑通一声跪下,仰起头泪眼汪汪的望着顶上那张同身上衣服颜色一般素净的面容,声音怯怯,“义姐先是在中庭不由分说的抽打婢子,现下又说这些劳什子话伤婢子的心,义姐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眼泪不仅对男人来说是武器,对女人而言亦是如此,尤其对原就心有亏欠的女人更具效用。
对峙少顷,素衣宫妃终究还是软了心肠,她缓缓蹲下身,长长的裙裾逶在地上,珠玑见状,忙伸手将她逶地的裙裾小心翼翼捧进臂弯里,而这一举动,令素衣宫妃本就软下来的心肠又软了几分。
“珠玑,”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顺势将对方散在鬓边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我知你对宋瑜所有不满,皆因为我打抱不平,可你只瞧见他顶着月月的身份登高,却不知亦是他举将军府之势托我望远,珠玑,你好好儿想一想,从前翎琊叔父掌家时我在将军府里是什么地位,而今他以我手足身份掌家后我在将军府里又是什么地位?”
“若非他,兴许今岁守夜,我仍会如往常很多时候般,只能在旁人阖家团圆之际一遍又一遍的品咂血海深仇终不得报的滋味,但打从今岁起不一样了,他收拢我阿爹兵权,推翻霸政多年的宋旌文,并给了我手刃仇人的机会,往后,每一个新旧交替的大年夜,我终于可以像旁人一样高高兴兴的辞旧迎新,而不是继续被今岁大仇仍未报的苦折磨的痛不欲生。”
“珠玑,你以为他能有今日是占了我将军府的大便宜,可实际上,真正占便宜的那个人是我,他啊,才不是你口中……”
“乳臭未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