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什么?”江江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温声追问。
短暂的沉默后,夙淮泄了气,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在意似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
无论是波云诡谲暗流汹涌的朝局,还是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势力,从未有一刻让他生出过惧意,只唯独江江晦暗不明的感情,使他宁可反反复复受着千回百转的苦,也不敢随随便便去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
面对夙淮突然拉开的距离,江江眼角眉梢不可抑制的染上一抹失落,她低下头,耳鬓散开的碎发遮住了眉眼间的颓靡。
停顿少顷,她将脸颊贴在夙淮手背轻轻蹭了蹭,“你知道吗,被关在大理寺牢房里的时候,我一直在等你,后来藏进将军府,我亦日夜盼着你,今儿个猜到来听音小筑的兴许会是你,我早早便站在阁上望了又望……”
“从兰溪回来到我将匕首捅进太后娘娘胸膛前的那段时间,是阿娘没了以后,我在你身边过过的最安稳惬意的日子,那时候隔阂都已消弭,你我之间再没了乱七八糟的误会,其实,如果不是我闯下滔天大祸,咱们……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是我,阿九……是我自个儿毁了我们的未来,一手把我们推到连见一面都奢侈的位置上的我,连理直气壮说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勇气都少的可怜。”
江江似是哭了,有一滴泪砸在夙淮手背上,冰冰凉凉,像冬日里的雪花在肌肤化开的感觉。
这是有史以来,她少有的,在他面前表露出类似于爱意的情绪。
夙淮指尖微颤,压着声儿问,“倘若再给你一次机会,江江,你还会为了欢喜去杀太后吗?”
江江贴着夙淮的手背,良久没有动,而夙淮也不曾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等着,等她的回答。
好一会子后,江江搂住夙淮的腰扑进他怀里,将脑袋埋入他衣襟瓮声瓮气应了一个字,“会。”
她心有亏欠,却从不悔改。
明明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答案,可真正听到那一个字,夙淮还是有些难过,他抽出双手,一只搭于一旁桌案,一只无力的垂于身侧。
多想,推开心里总撇不掉旁人的她,只是不主动,已然是他在她面前能够竖起的最大程度的冷漠。
很多时候,夙淮都忍不住的想,老天爷给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的他的报应,会不会就是永不被所爱之人爱?
倘或是,那么,他愿意咬紧牙关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