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薄情,奴仆不恭,泱泱此去会面对怎样的生活,可想而知。
阿元实在放心不下,收拾细软告别阿婆,以小姐随侍之名同泱泱一块儿坐上了前往主家府宅的马车。
离庄这一日,天上云霞翻滚,旖旎光芒柔柔铺了一地,车轱辘碾过每一寸熟悉的土地,驮着她们去往陌生的它处。
前路茫然,泱泱有些害怕,坐在马车里不停的绞弄手中丝帕。
瞧出她心底的忐忑,阿元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温声安抚,“莫慌,无论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短短一句,好似蕴藏魔力,忽然之间,泱泱胸腔里那颗起起又伏伏总也不安定的心,蓦地就静了下来。
就在万籁俱静的那一瞬,前室管事妈妈和小丫头的谈话声,被风卷着从撩开的帷幕窗中传了进来。
“妈妈,”似是怕被车厢里的两个人听见,小丫头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一字一句仍然清晰无比,“咱们家主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将泱小姐接回去?”
“家主的心思,也是你我这等蝼蚁可妄自揣度的?”管事妈妈斜睨了一眼满脸好奇的小丫头。
小丫头露出一副讨好的笑面儿,凑上去一面替管事妈妈捏肩捶背,一面道,“婢子这不是想不通吗,妈妈您想,这泱小姐不仅是个疯子,还平白大了肚子,把这样的人接回宅子里,玷污了府邸门楣不说,还会累及旁人的名声,眼下咱们府中有好些个到了年纪待嫁的小姐,倘或那些好郎子知道小姐们有位未婚先孕的姊妹,必是要将咱们小姐都瞧扁了的。”
管事妈妈回了一下头,透过模模糊糊的门帘往里看了眼,尔后用力淬了口唾沫星子,“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府里的小姐们若真因她不好相与郎子了,那些个姨娘定会将她一口一口撕碎吞进肚子里。”
“妈妈说的是,那些个姨娘个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且等着瞧他们狗咬狗罢,再说了,旁的姑娘小姐如何也不干咱们主母院里奴婢的事,如今婢子只求鸳小姐……”
“你这死丫头,”管事妈妈徒然抬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侍女头顶,嗔怪般的责问,“怎么还鸳小姐鸳小姐的喊,咱们姑娘而今什么身份?”
猝不及防的挨这么一下,小丫头茫然的摸了摸脑袋,片刻后反应过来,她赶忙改口,“妈妈教训的是,是婢子糊涂了,咱们姑娘而今是大煜王朝的皇后娘娘,哪还能用旧日称呼相唤,婢子只求皇贵妃娘娘事事顺心如意美满。”
听到这儿,管事妈妈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下一秒,她又拧紧双眉几不可闻的叹息了起来。
“好好儿的,妈妈怎么忽而叹气,”小丫头觑了眼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可是想起什么不舒爽的事了?”
“咱们姑娘到底差了老姑奶奶几分时运,没做成那中宫殿里的主人。”管事妈妈再开口,声音中隐有怅惘,
小丫头瞧得开,含笑宽慰,“我当什么呢,原是为这事,妈妈没听家主同夫人说吗,今上后宫空虚,皇贵妃位上再无一人,就连那将军府里的周氏女也只居区区妃位,纵没坐上中宫之主的位置,咱们姑娘也依旧是最尊贵的那一个。”
“这话倒也不假。”管事妈妈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咱们姑娘要才情有才情,要模样有模样,没准儿过不了多久,就能坐上当年老姑奶奶坐过的那个位置。”
“妈妈说的没错,便是这个道理,家主说……说这叫……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