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的人越来越少,就在手拿画像的小卒眼风即将扫到站在泱泱前头的鹿生身上时,瘫坐在太师椅中的铠甲将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悠悠开口,“对了……”
闻声,小卒即刻背转过身子,面朝说话的人笑嘻嘻请示,“爷,您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手肘垫在圈椅上懒洋洋打了一个响指,铠甲将士拔高音量逐字逐句道,“上头特意叮嘱了,逃犯里还有个孕妇,因着某些原因不方便描像,你瞧的时候切莫要漏了,但凡大着肚子的,宁可错抓一千,也绝不可放过一个。”
甫一听见这番话,分明自个儿也怕的要死的阿元,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抓着泱泱的臂膀一下子将她拽到了身后。
小卒得令,抱拳脆生生表衷心,“爷您且等着,莫说是两个大活人,就算是只苍蝇蚂蚁,只要混在这里头,属下一定能给您挑拣出……”
“蟒……四爪蟒纹,是……是京都的仪卫……”
那小卒的衷心还没有表完,便被一道突然响起的惊呼声打断。
听清楚谯楼了望兵慌张中嚷出来的话,瘫坐在梨木太师椅里的铠甲将士猛的站起,仰面望向城墙之上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人,”嚷话的了望兵趴在垛口,指着城门外的方向大声禀,“京都的车马就要到了,只余十丈远的距离。”
“十丈……”铠甲将士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不是说京都的人得明天才能到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似是还有些难以置信,他梗着脖颈儿瞧着谯楼又确认了一次,“你他妈的没看错吧?”
“错不了错不了,”随着京都仪卫越来越近,了望兵语气也越来越急躁,“大人,属下看的真真的,旗帜上拓着四爪蟒纹,那图腾是陛下特赏给东缉事厂那位主儿的,整个大煜除了他没人敢擅用……”
得到笃定的答案,立在城楼下的铠甲将士顷刻乱了心神。
偏手拿画像的小卒不识眼色,巴巴儿凑上去问,“大人,这上面的女子和您方才说的孕妇咱们还找不找?”
“找什么找,”铠甲将士快步走到小卒跟前,抬腿一脚踢在他侧腰上,怒骂,“狗东西,怎就分不出个轻重缓急,没听说京都的人就要到了吗?”
骤然挨了这么一下,小卒痛的变了色,却不敢叫出声来,只捂着侧腰指了指挤成堆的乞儿,刚想开口说什么,又怕惹恼对方,赶忙噤了声。
铠甲将士顺着小卒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目光触及衣衫褴褛脏乱不堪的花子,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原是打算将这一条条摆不到案台上来的贱命清出城外,单教京都来的人瞧瞧河西的富饶,不想消息有误,只是稍稍耽搁了会子,就在此处撞了个正着。
“大人,”小卒到底没忍住,又问了句,“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敢把奉旨而来的御使关在外头?”身穿铠甲的将士盯着紧闭的两扇铁桦木大门好一会子,终于下令,“开城门。”
这下好了,没将体面维持住,反要将脸丢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