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跑出三步远的距离,拉在手里的小妹突然用力从他掌心挣出,折身跑回到了黑衣蟒袍的年轻执事者跟前。
以为意外闯入的兄妹两能顺利从这露天庭院里脱身,番子们刚要松一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儿松完,继而又提了起来,看着再次跑回到自家主子脚下的簪曳,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不啻那些番子,就连那些番子的主子也因小丫头出人意料的举动,流露出一二分讶异之色来。
“阿叔,”簪曳仰起脑袋,拽了拽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太多的生人衣袍,奶声奶气道,“你蹲一蹲,像刚刚那样?”
用金丝绣着蟒纹的袍角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拽住那一刹,欢喜胸口无端端涌起一股暖流,阿姐消失不见以后,还没有人敢这样抓他的衣服。
很奇怪,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这么抓着,他没有一点不悦,甚至还很配合的蹲下身,好脾气问,“怎么了?”
簪曳松开拽在蟒袍上的手,倾身向前,软的像一团棉花似的掌心伸到半蹲在地上的阿叔鬓边,轻轻拍掉落在他发缝里的菱花片儿。
做完这一动作,簪曳将小小的双手交叠放在阿叔额前,扬起笑脸认认真真说:“阿叔长得这样好看,可不能沾了风雪。”
三岁的姑娘,酒窝甜甜的,声儿糯糯的,像混在醪糟里的一颗汤圆,白白软软,轻而易举就教人闻醉了。
是了,是醉了。
欢喜觉得自个儿一定是醉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伸出双手将面前这个小姑娘搂进怀里,鬼使神差的应,“阿叔记住了。”
他话音落下,高台上还立在圈椅旁的侍者赶忙跑过来,将手中那把二十四骨节黑色大伞遮在二人头顶,挡住顶上漫天飞舞的菱花片儿。
见状,簪曳放下遮挡在对方额前的手,脆生生道,“阿叔,我要回家啦,阿兄还在等我。”
及此,欢喜才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满目担忧之色的男孩,他记得他,是往岁那个星月高悬的夜里冲出来截停马车的男孩,三年光阴,令他比从前拔高了许多,但面容依旧还保留着孩童的稚涩。
三年前,欢喜从河西奔回京都,连府门都未进便直接策马入了禁中,那时槿妃娘娘状况极差,他没有心思积德行善。
将那兄妹两拒之门外后,小四儿又带其赖上了灶间卫氏,卫氏的住所距离东缉事厂后门不过一条街,手底下的番子们一有空闲时总往那边跑,他哪能没探究过个中原因,怎会不知他们去向,只是……
再没见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