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公主府里的侍从拔光白芍花苗,并将其连夜扔出偏院的消息拐了十八道弯传入东缉事厂时,欢喜正端着一碗血淋淋的生肉逗弄那只黑粽马犬。
番子饶有兴致的提起此事,他不过牵了牵唇角,没什么表情的嘲讽皇家贵女又在发哪门子疯。
打从昔年一刀割下了先任驸马洸央的命根子后,除开因狗皇帝眼瞎一事,为见大监梁茂暗中登过几回长公主府门外,他与那位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女便再无过多接触,彼此心照不宣的断了来往,又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往来。
本以为,这种互不接触似的相安无事,会一直持续到阿姐回来以后,但……
“不好了不好了,厂公,大事不好了……”
小四儿因为着急而略显沙哑的嗓音骤然响在耳畔,欢喜不悦的皱了皱眉,他将碗中最后一块生肉扔进黑粽马犬张大的嘴里,循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过去,小四儿正好由远及近,于三步之外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下,不怕疼般的,将脑袋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信手将空碗递与伴在旁侧的番子,换过方干净丝帕,一边仔仔细细擦拭着指缝沾染的血汁,一边恹恹开口,“四儿,从雪堆里爬出来,找回了精气神,便越发没规没矩了?”
自家主子懒洋洋的,但却极具威慑力的声弦儿落地,小四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连忙将慌张神色收了收,“厂公,并非奴才没规没矩,而是事态紧急,实在顾不得那么多……”
“哦?”欢喜眉峰微挑,“何事教你连分寸也不顾了?”
“是……是……是簪曳……”
那个总穿一身大红色盘口夹袄,扎歪歪扭扭双丫髻的小姑娘名字响起来那一瞬,欢喜擦拭指尖残留的生肉汁水的手猛然顿住。
小四儿深吸一口气,将急速奔跑带乱的呼吸平复下去,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奴才今儿个不当值,闲来无事便想去卫大娘家里坐坐,谁知刚走到东缉事厂后门口,便见鹿生那臭小子带着一身伤火急火燎的往奴才跟前跑,细问之下才知,原是他带簪曳游瓦市,赶巧撞见了由乳娘带着闲逛的夙余公子,错身而过的档口,不知哪个多嘴多舌的碎崽子唤了一声公子名姓,簪曳听见了,便回过头随口问了阿余公子一句,‘你名里的余字可是多余的余?’这话放在寻常百姓身上没什么,放在皇亲国戚身上,那罪过便就大了去了,公子的乳娘偏说簪曳是对公子不敬,即刻着人抓了簪曳,鹿生拼尽全力保护妹妹,不想人没拦下,还落了一身的拳脚……”
话及此处,小四儿抬起头觑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而后在自家主子的视线扫过来前复将头垂下,颤声乞求,“主子,簪曳生下来就没了娘,跟着他兄长流离失所,求您看在她擎小可怜的份上,出手救他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