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可是……”因姐姐认同簪曳二字而生出的惊喜只在鹿生脸上停留了片刻,片刻之后,他敛去悦色微蹙眉头,迟疑着开口问,“姐姐不介意这个名字是东缉事厂的番子取出来的吗?”
“不介意。”
“当真一点儿也不介意?”
“当真一点也不介意,”江江终于抬起头来,拘着一眶缭绕水雾望向鹿生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认真而诚挚的说:“姐姐甚至因此而感到格外开心。”
“为什么?”
“因为……”
还能因为什么呐,当然是因为女儿的名字与东缉事厂的番子有了牵扯,等同于和东缉事厂里的那个人也有了牵扯,尽管这种牵扯并不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意义,可江江……
还是因此而感到格外开心。
不过,真正为什么而感到开心的原因,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江江别过头,满眼感激的看向不远处那个曾经同在东缉事厂内但从来没有撞见过,而今却拥自个儿女儿入怀并耐性诓哄的厨娘卫氏,压着哭腔紧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
“因为,在我这个做阿娘的缺失的这么多年里,有这么多人关心着我的女儿。”
草菅人命横行霸道的番子小四儿大发善心送鹿生去学堂读圣贤书,可是,圣贤书里头讲的是扶倾济弱博施济众,是嫉恶如仇伐罪吊民,是铲奸除佞替天行道……
先生每每举起圣贤书倡导除恶务尽正本清源,同窗学子总会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仿佛与罪恶奸佞的东缉事厂番子有所牵连的他就是圣贤书里要嫉、要伐、要铲、要除之类。
受惯了先生同窗的白眼,见多了世人对东缉事厂的偏见,鹿生理所当然的以为,姐姐也会像这座京都城里的所有人一样,对东缉事厂以及与东缉事厂相关的人事深恶痛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私以为对东缉事厂以及与东缉事厂相关的人事深恶痛绝的姐姐,是这世上最为东缉事厂以及与东缉事厂相关的人事牵肠挂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