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番子小四儿打断卫氏的话,急张拘诸,“糊涂,你忘了夙余小公子姓什么,宁长公主殿下姓什么,禁中那位大主子又姓什么了吗?你见过盛安城中谁以此为姓?你以为天底下随便什么人都敢用这个字?”
火急火燎的一番发问,教厨娘卫氏愣怔了好一会子,话弦儿顺着不长不远的距离爬进面朝值室而立的鹿生耳朵里,鹿生牵住小妹手的指尖不由一紧。
恰在此时,值室那两扇镂空雕花木门从里打开了,紧接着,江江抬脚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姐姐……”鹿生拉着簪曳最先迎上去。
小四儿双腿血脉畅通不再需要人搀扶,忙也折身凑到跟前,弯腰陪笑恭恭敬敬问,“姑娘不在里头陪着主子了?”
“不用了,”江江摇摇头,“小喜睡着了,我也该回家了。”
“回家?”不知哪来的勇气,小四儿忽而张嘴不受控制的问,“这诺大的东缉事厂,难道算不得姑娘的家吗?”
话脱口而出后,逾矩带来的畏惧感才蓦然涌上心头,于是他紧忙放缓语气补充,“奴才是说,这诺大的东缉事厂是主子估摸着姑娘的喜好装点的,花圃里头种的也全都是姑娘最爱的白芍,虽还未至花期,但总有花开日,姑娘既没打算回禁中,何不就留在东缉事厂,毕竟……在主子心里,这儿永远都是姑娘的家。”
番子小四儿刚说罢,还没等江江作出一字半句的回应,鹿生牵在手里的簪曳便紧接着开了口。
三四岁的小姑娘仰起头,定定瞧着比自个儿高出好一截、被阿兄指为亲生阿娘的女子,脆生生的重复了一遍那句先头令厨娘卫氏极其恐慌,却怎么也追问不出缘由的话,她说:“我见过你,在你跟着阿兄到家里来之前,就已经见过了。”
再一次听见这句教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江江心中一惊,她蹲下身子与面前小姑娘保持齐平,和声和气询,“簪曳,之前,你在哪儿见过我?”
“喏,”小姑娘扬手一指,指着将由她拉开的双扇镂空雕花木门,“就在那间值室里头摆放的一张方案上,重重公事文书之下,压着的是一幅长得与你一模一样的女子画像,我问欢喜阿……”
“叔”字刚要从齿缝里蹦出来,小小脑袋瓜里忽回想起半个时辰前阿叔在此处一字一句的纠正声,她旋即改口,“我问欢喜阿舅那是谁,阿舅说,是他的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