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都听言猛地愕怔,抬眼望着程谷瑶许久许久,心头抑制多时的诸般种种悲苦与痛楚,终于缺堤一般不可收拾,喷涌而出,哽咽着道:“我梦见我的小妹妹,她正被几个匪徒砍杀。程姑娘,我当时便在旁边看着,要去救她时却是无能为力。小妹妹哭得很是悲惨,我能看到她眼里流出来的泪水,咸咸的,苦苦的。我拼命的要上前去救,谁知双腿总归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妹妹被那几个匪徒乱刀劈砍。”心情激动震荡,倏觉喉咙处一阵酸涩,“噗”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喷溅得程谷瑶满脸满身都是,她不去躲闪,也根本不想去躲闪,眼里泪水随之而来串串滴落。哭泣着说道:“大哥,俗话说,梦境与现实相反,小妹妹定当是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忙将手中手绢去擦拭丰子都嘴角边的血痕。但内心惊惶之下,竟致拿着手绢的手微微颤抖。
丰子都却是突然久久没有说话,抬头只望着江面上一只倏飞而过的白鹭。那白鹭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虽然即将有寒冬的侵袭,它却大可飞往南方避过,可是人呢?对于内心的煎熬折磨,又能往哪里去才能解得脱?过得好一会,丰子都长叹一声,黯然摇头说道:“小妹妹已经不会再有事的了,她也永远不会再在我的面前流泪,我也是再也不能看到小妹妹流泪。程姑娘,我是再也不能看到小妹妹流泪的了。”心中愤恨悲苦猛地又是涌将上来,直塞胸臆,张口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程谷瑶闻言顿怔,看到丰子都呕喷出的鲜血被那疾劲江风迎头一吹,散作丝丝缕缕血雨,溅落得身前身后到处都是,着即手足无措,一时倒想不起该要如何去安慰他,只有在旁嘤嘤抽泣相陪。哭得片刻,程谷瑶念起此际尚在南昌州府死牢里的爷爷,官府黑暗,那些大内侍卫个个穷凶极恶,爷爷此间定当凶多吉少。同病相怜,人人不幸俱似,再也忍禁无住,竟伏低身子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