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你父便安在,明白吗?”
陶邀瞳眸涟水盈盈,乖顺依声,“是,大人...”
尹延君被这一声声,生疏到隔着无边距离的‘大人’称谓,给聒了耳朵。
他不甚满意地阖了阖眼,淡淡下令。
“去吧。”
意识昏沉的陶邀被人自马车内抬出来,送入另一辆马车。
交接的马车徐徐驶离,留在原地的车辆却始终未挪动。
车帘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掀起,借着山中冷月的光泽,尹延君目送渐行渐远的马车消失在山路尽头,牵唇低声嗤笑。
这姑娘,为了她父亲,告发孟砚来向他邀功。
能屈能折,谄媚讨好,只为利用他。
呵...
好歹他也费尽心思救她一场,简直令人心肝儿寒凉。
没良心的小东西。
日后,看他怎么罚她。
尹延君褐色瑞凤眸中流淌着月夜清辉,轻轻甩下车帘,懒声下令。
“回吧。”
车辕上的黑袍侍从低应一声,依言调转马车,往盛京城的方向驶去。
——
盛夏六月,入了月末,雨水接连下了五六日。
湿潮的空气将前半月的闷燥灼热驱散,令人难得感到舒适。
一只雪素柔荑轻抵窗扇,将窗楞支起。
微凉的风自窗缝间袭入,吹淡了满屋子浓郁的药味儿。
侍婢春迎端着刚熬好的药跨进门,就见陶邀倚窗而立,正盯着院子里的雨幕出神。
她碎步上前,满脸无奈:
“姑娘,您不能着风,怎么总是趁奴婢们不在就开窗?这几日落雨,风很凉的,您再受了风寒,咱们这数月的汤药调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陶邀侧脸看她,潋滟眼梢浮起清柔笑意。
“大夫都说,我早好了。”
“大病初愈,就更不能这么肆意了!”
春迎叹了口气,上前亲自动手,将窗扇合上,而后扶了陶邀转身往桌边走。
“刚熬好的药,您快趁热喝吧。”
陶邀牵唇浅叹,没再多言。
在桌前落座,端起药碗轻轻吹凉,一口一口将苦涩的药汁抿尽。
三个多月的药食不断,她早已对这苦涩难咽的味道习以为常。
一碗药饮尽,陶邀掩着帕子拭了拭唇角。
春迎上前来收药碗,却听廊外传来满秋的欢喜叫声。
“来了!姑娘!府里的消息来了!”
陶邀和春迎纷纷遁声望去。
便见满秋到了门外,随手丢下油纸伞,裙裾下摆都湿透了也顾不得,急匆匆奔进门,双目亮晶晶地望着陶邀。
“姑娘,门童方才传话,宗主回清丽了,夜里宿在咱们院儿!宗主终于来看您了!”
春迎惊喜,“真的?!”
满秋嗯嗯点头,“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的!”
春迎抚掌大乐,“太好啦!”
两个丫头喜不自禁,已经开始商量着给陶邀备哪身衣裳。
满秋握了握春迎的手,乐的见牙不见眼。
“你快去给姑娘梳妆打扮,我去交代厨房,宗主要来,今晚的晚膳一定要好好准备。”
“嗯嗯嗯,快去快去!”
陶邀坐在一旁,听着两人叽叽喳喳的商议,心浮气躁的蹙了蹙眉。
她是到了这清丽郡后才知。
当日救她的,竟是清丽尹氏的家主,尹延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