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邀低身行礼,“谢宗主。”
正欲依言落座,却听尹延君一边逗鸟,一边笑意悠然问她。
“让你喊什么?”
陶邀耳尖儿微红,垂目改口,语声细柔。
“爷...”
尹延君唇边弧度渐深,丢下铜勾勺,将金丝鸟笼提起来拎到她眼前。
“瞧瞧,可喜欢?”
陶邀摸不清他心思,仔细看了看金丝笼里那只雪羽红喙的八哥儿,轻轻点头。
“喜欢。”
尹延君睨着她牵了牵唇,将金丝鸟笼搁置在她脚边。
“金氏皇帝送的玩物,据献这礼给他的人说,这品种的八哥儿,整个澜国唯有一只,价值千两金。”
“邀邀。”
陶邀的视线自脚边金丝鸟笼上收回,“爷。”
尹延君笑着与她对视,语气疏懒:
“你说,值不值?”
陶邀心念微转,眸色澄明婉声答道。
“金氏皇族富贵滔天,千两金在圣上眼里,岂非九牛一毛都不值?可见此鸟,实为不值。”
尹延君听了她的话,莫名低声失笑。
他垂下眼,提脚踢了踢那金丝笼。
笼子里八哥儿被这略显随意粗鲁的一脚惊吓到,扑棱着羽翅‘嘎’叫两声,随后又悄悄然安静下来。
尹延君歪头欣赏了一眼,唇边温朗笑意始终不曾落下。
“是啊,金氏皇族富贵滔天,所以他觉着,在他眼里不值个什么的鸟儿,送与本宗主,本宗主便该看这鸟儿珍稀非凡,从而记他恩赐大德。”
“殊不知,我清丽郡何等人杰地灵,山中飞禽走兽受满山灵气滋养,连只野耗子,都比这只蠢鸟儿灵透的多。”
“邀邀你说,我留这只鸟,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何用?”
他言辞间,对金氏皇族毫无敬意。
陶邀听得都下意识放缓呼吸。
她对上男人噙笑的视线,谨慎的没有乱答。
瞧着小姑娘绝丽灵秀的如画眉目,尹延君淡淡哂笑,轻启唇,声线温柔道:
“我这人,通达天下医书,但却最怕麻烦。”
“几次不远千里,前往盛京城,替那金氏皇帝医治旧疾,是看在天下黎民百姓的面子上。”
“可他却自觉自己乃帝王之尊,我如此卖他面子,是理所应当,就拿这么只笨鸟儿打发我,未免太过敷衍了,你说可是?”
陶邀敛目,温顺颔首。
“是。”
尹延君眼梢清浅笑睨她,慢条斯理轻挽袖口,曲起一根如白骨玉竹节般的食指,轻轻刮了下陶邀秀致的鼻头。
再开口时,温柔的声线饱含纵宠。
“宗主我不做亏本买卖,他不识趣,所以我只好亲自来讨报酬。”
“而你,便算是我讨来的报酬了。”
似是话聊完了,他兴致不错的捡起箸子,催促陶邀用膳。
一番对话下来。
陶邀深觉尹延君此人,面善气华如观音圣佛。
实则心思城府诡秘莫深,难以捉摸。
不好伺候。
她陪在一旁精心伺候着,不敢稍有差错。
一顿饭下来,自己压根儿没吃几口。
接着刚放下碗箸,便见黑衣侍从齐麟亲自端了碗药过来,躬身放到她眼前。
她看了看碗里散着热气的乌黑药汁,又看向尹延君。
男人面慈噙笑,柔声吩咐道:
“你大病初愈,昨晚瞧着还不是太好,替你开了调养的方子,继续吃着。”
昨晚瞧着不是太好?
他是指自己哭晕过去吗...
陶邀强忍住心头羞耻,耳根儿烫的厉害。
最终不敢忤逆他,听话的端起药碗,一口一口将药喝尽了。
过后,春迎和满秋上前来收拾碗碟。
尹延君便自桌边起身,牵住她手,将人带进了堂屋西偏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