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再晚发现一些。
倘若陶邀没有那么大的定力,在那药性迷惑下失了神智。
大婚之日,众目睽睽。
从花轿上下来的新娘子若神志不清,衣冠不整,败坏了仪容。
哪怕是她昏死过去,被抬下了轿子。
清丽府百年清誉,将瞬息毁于一旦。
江南府的声誉也会饱受牵连。
陶邀,也没脸再活着了。
够狠毒的心思。
竟能瞒天过海至此...
尹延君下颚线绷出狠戾弧度,幽幽褐瞳紧紧盯着怀里人。
他的新娘子,满面晕着不正常绯红。
此刻她在隐忍承受的痛楚和煎熬,如一把刀子,在狠狠刮他的心。
齐麟抱着一摞不知从何处拆解下来的红布,脚步匆匆的奔回来。
与聂离风擦肩而过时,被他一把拽住。
聂离风秀隽的眉头紧皱出川壑深勾,“弄这些做什么?她究竟怎么了?!”
他心里焦灼的厉害,气怒的喊声有些失态,声调拔的极高。
齐麟振臂躲开他手,声线冰冷。
“聂宗子还是谨言慎行,夫人好得很,只是赶路太久,天气热,晕轿子而已。”
说完,拧着眉冷剜他一眼,快步向轿子走去。
“宗主,布取来了。”
聂离风焦虑不安地瞪着眼看,只见尹延君不管不顾的登着轿辕钻入花轿内,将那堆红布尽数带了进去。
他心下十分清楚,齐麟的话不过是推辞。
陶邀绝对出事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清丽府的人在花轿前围的水泄不通。
他得避嫌!
聂离风捏着拳头僵立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花轿的方向生等。
迎亲的队伍不知停了多久。
大热天的,众人被晒的一个个头昏脑涨,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直到尹延君从花轿内出来,重新掩好了轿子帘幔,遣开围在轿前的几人,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花轿。
“交代下去,尽快赶路,加快脚程。”
“是,宗主!”
聂离风眼睁睁看着尹延君自身边越过,忙转身追上。
“喂!她究竟...”
尹延君侧颊神情凌厉,没听他废话,径直开口打断他的逼逼叨叨,声线寒凉沙哑,如夹着冰渣与沙砾。
“她不好!少废话,赶快赶路,越快越好!”
聂离风喉结滚了滚,瞪着他飞快远去的背影,狠狠咬牙。
他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花轿,最终没再耽搁,利落的翻身上马。
队伍再次启程。
这一次,所有人都只闷着头一路紧赶慢赶,敲锣打鼓地喜庆都不经意间收了声。
直到远远的,瞧见了清丽府主城的城楼。
齐麟调转马头,眼神凛厉地扫视奏乐队众人。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忙端起锣鼓,再一次敲锣打鼓的吹奏起来。
——
而此时的清丽府内内外外,所有人都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翘首以盼。
喜堂之上,箫矢趁人不注意,磨磨蹭蹭挪到端坐高堂的尹二先生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吉时马上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悄悄溜去接应一番?”
尹二先生常年爱穿如月华云海般的袍子,今日难得换了身朝霞澄露般的喜色,颇有等着新人礼拜的高堂风范。
闻言,他半垂的眼帘动了动,面上温淡神情无波无澜。
视线轻扫一圈在座观礼的贵宾,着重在紫金华服的朝曦公主身上落了落,微不可查地轻点下颚。
箫矢轻了轻嗓子,负着手站直身,绕着堂厅的边沿,悄无声息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