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张沙发、一直没吭声的白杨指出所有人都忽略的问题:“你们等等!我想不明白。”
众人的目光转过来,只听白杨继续说:“我不太懂医学、基因什么的,理解不了为什么一定要且且恢复痛感?怕她长肿瘤,那常常检查不行吗?怕她受伤流血,那安排几个保镖、保姆贴身照顾不行吗?干嘛一定要人恢复痛感?”
白杨的连环发问让人哑口无言,字字珠玑,句句犀利,也是阿昭根本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忽然,跟随罗杰多年的薛洋开口了,他指着诊断书上空白的心理、精神诊断一项说:“会不会是因为心理问题?喏,你们看,各种检查都很详细,唯有这一项是空白的……是忘记了没做?还是她抗拒做?”
最后一句话令大家的目光再次投向阿昭,也令阿昭茅塞顿开想到说辞。
“这一项我哄不了,她没有表现出很抗拒,但也不愿意配合。医生说无痛症患者自残自杀的先例很多,她……可能也有。”
接下来,贺霆山再次违反规定,说出了寺庙监狱的事。
当然,他知道的并不是全部,只说了自己亲身经历、亲眼看到的顾且,于是,阿昭知道了贺霆山在顾且心里的角色,也知道了顾且在认错人之前,是监狱里的心理医生的女朋友。
心底的怒火更旺盛了,这次烧的不仅是贺霆山,还有顾且,以及那个并不知道名字的心理医生。
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顾且的心理问题上,唯独阿昭,满脑子充斥着背叛,即便很确定自己早已不爱她,可是莫名出现的占有欲仍然肆虐。
贺霆山说完监狱的事情后,自动将阿昭的谎言联系起来,像是告诉大家,又像是自言自语:
“有人告诉我,你们不是亲姐弟,我想当然的以为……顾昭,抱歉,我以为他们说的‘背叛’是男女间的背叛。”
这时罗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拍大腿,指着贺霆山数落:“原来源头在你这儿!你啊你,要不是你顶替阿昭的那段日子以男女方式相处,且且可能早就放下了,不会直到现在还对阿昭执迷不悟。”
贺霆山张了张嘴,心里觉得委屈,又觉得罗杰说的没错,垂着头像只蔫鸡。
事到如今,只能靠阿昭了。
卓颜一声叹息打断罗杰的数落,蒋南洲立刻将她搂在怀里,像撸猫一样安慰她。
“别想太多,我们尽心尽力就好。”
卓颜很是难过:“南洲,表姐没找回儿子之前,最常跟我念叨的就是且且,她总说且且命不好,小小年纪就要面对很多普通人承受不了的事,姐夫也说且且受过很多苦,只盼望她今后喜乐安康。唉……没想到这孩子……太可怜了。”
卓颜说完看向阿昭:“你打算怎么让且且痛?真的要打、要骂、伤害她吗?”
“嗯。”事情进行到这一步,阿昭已经算是如愿,可他知道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仍然装作迫不得已的口吻说:“我也不想这样,没办法,为了让她活着。”
是啊,没办法,命运安排的如此缜密,欠缺任何一环都达不到顾且的现状,缺少任何一步也圆不了阿昭的谎言。
——姐姐心理变态觊觎弟弟,弟弟为了姐姐活着只能亲手折磨,以德报怨,堵人口舌。
蒋南洲以做主的口吻发话:“阿昭,明天你和你姐搬来这里住。”
阿昭瞬间愣了:“为什么?”
蒋南洲阅历丰富,考虑事情相当全面:“毕竟你在沪上有点名气,让人看到你伤害自己的姐姐难免传出些什么。这间别墅一直空着,周围没什么邻居,你打……‘治疗’且且的时候不会被人说闲话。”
“蒋叔,可我还有妻子女儿。”
“让她们一起搬过来,不是说情感刺激也有效吗,你们一家三口恩爱和睦,她看到应该会心痛。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回京市想想其它办法,你们一家尽快搬过来。”
阿昭不敢忤逆蒋南洲的意思,可又担心陶嘉误会,万分纠结间,忽然想到让陶嘉亲眼看着自己折磨顾且,应该也算一种表忠方式,终于点头应下。
天色已晚,几位长辈表示安慰后叹息着离开,别墅里只剩下蒋南洲、卓颜、贺霆山和阿昭四个人,静默相对,气氛沉寂。
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人,蒋南洲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劝劝贺霆山。
“贺少爷,明天跟我们一起回京?”
原本瘫在沙发上满脸生无可恋的男人突然坐起,不甘心地拒绝:“我不想回去……蒋叔,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卓颜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怼道:“你留下能做什么!”
贺霆山看看楼梯方向又看看阿昭,最后眼眸垂下来:“如果哪天她放弃了顾昭,我可以第一时间安慰她、带她走。还有,万一她也怀念我们在监狱的那些时光,我可以……”
“可以个屁!”卓颜厉声打断他,心想要不是你在监狱给她奢望,她也不至于六年了还对阿昭执迷不悟,不过这话没法明说,说出来就是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