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对阿昭非常厌恶,几乎到了讨厌一个人的极点,起初是因为阿昭的“背叛”令五爷布置出那一场屠杀,害顾且沾了人命;后来因为法庭上的指控,害顾且蹲了六年大牢;再后来他对陶嘉的无底线宠溺、对夜色的大改特改;现在又亲手开枪杀了神童、王卫民和席铭洲,桩桩件件加起来,岂止是厌恶。
“无论你们说什么,我不会做那个混蛋的辩护律师,他该死,于公于私都该死。”
顾且眼眸暗了暗,端起茶杯握在手中:“李叔,这里面有内情,您先听刘医生说说,好吗?”
到底是斯文人,李明强压怒意回声:“好,说吧,我倒要看看铁证如山的事情有什么内情。”
刘晔不愧是知名心理医生,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讲个清楚,言简意赅又用词精准,再加上顾且适时拿出余丑和萍姨拍下的“证据”,短短几分钟就让李叔的表情变了又变。
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任谁听了都不会贸然相信,李叔沉默着,兀自在脑海里串联始末。
趁着静默间隙,顾且故意转移话题:“李叔,我妈妈那些画怎么样了?”
她在赌,赌提起曼丽后李叔会心软,终归还是决定用妈妈来达到目的。
李明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答:“抱歉,我只拍到两幅神女图,剩下八幅被乔未生转移了,目前还没有现世。”
其实顾且很想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剩下的神女图为什么会被转移?乔未生如今怎么样了?落在李叔手里的两幅画有没有跟五爷合葬?但她没问,精力不够用,只能一件一件来。
“李叔,我已经决定移民,过几天就走,您……能不能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再帮我一次?”
“且且,其它都好说,唯独替顾昭辩护这件事不行。”
“不辩护!”顾且眼中燃起希冀,急忙说明:“李叔,不让您辩护,我就去看守所见他一面,一面就好。”
李叔皱皱眉,碍着刘晔这个外人在场,努力维持风度:“有必要吗?”
“有!他跌宕的一生由我开始,也应该由我结束。李叔,求求你了,让我见一面吧,以后再也不会烦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明勉为其难同意了,不过打通路子需要时间,最快也要三天后。
顾且临走前诚恳道谢,压下了咨询刑期的心思,她知道,李叔已经退让到底,不能再激起他的愤怒。
三天时间并不漫长,需要做的事很多,第一天,她得去看望周延和席云洲。
周延的双臂双腿被人打断,锤子将四处关节砸个粉碎,根本没有治愈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全部换成人工关节,可人工关节的灵活性远远不及正常关节——周延这辈子拿不起手术刀了,出行需要轮椅,即便在家也不能走太多路,完全变成了一个废人。
席云洲情况好一些,身体没受破坏性伤害,但是脸毁了,脸上被划了二十多刀,密密麻麻的刀口深入真皮层,其中一刀伤及脸部神经,导致右眼睁不开,整张脸显得尤为可怖。
顾且隔着病房窗口看,满头纱布的席云洲正在喂周延吃饭,画面让人心酸。
“且且,进来吧。”周延发现了她,温柔地叫她进来。
她今天没带刘晔,同样将皮特和余丑留在门口,一个人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小舅舅……”
周延看出她脸上的自责与难过,停下吃饭的动作,主动宽慰道:“不是阿昭做的,是陶嘉。”
顾且猛地睁大双眼,她以为被操控的阿昭为了给大伟报仇,故意还施彼身,真的没想过居然是陶嘉动的手:“陶嘉、陶嘉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延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声音多了些愤恨:“她是故意的,在你昏迷的时候,她让那个麻子脸把我四肢打断,麻子脸不敢,她就亲自动手,敲碎我的关节、把二哥打得浑身是伤、还把神童摆成张卫国当年的姿势,就是为了给人制造出阿昭报仇的假象!”
原来是这样,陶嘉为了全身而退竟然做到这个地步,难怪她可以那么及时发布视频,难怪她要擦掉枪身指纹,原来,这个蛇蝎毒妇早就计划好一切。
顾且忿忿之余看向席云洲,新的疑惑又升起——席家不该被陶嘉报复,就算席铭洲利用过她,席云洲也不该被她报复,为什么?
周延的观察力一向很强,看顾且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随即朝身旁的男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说出来。
席云洲放下粥碗,先是给爱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徐徐开口:
“陶嘉喜欢铭洲,可能是少女心事,也可能是占有欲作祟,在你们刚上大学那年,陶嘉非常直白地表示过,她是真心喜欢铭洲,希望我父母同意。”
顾且惊讶的说不出话,好像情理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
席云洲接着说:“我爸妈清楚我们兄弟俩的病,所以不答应也不拒绝,把选择权交给铭洲。铭洲那时正愁找不到理由保护你,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可是没多久,陶嘉发现了他的病……铭洲怕她在你面前拆穿,只好威逼利诱,用冒名顶替的事情威胁她继续顶着师生恋、地下情的名义。”
顾且懂了,懂了陶嘉为什么要切掉席铭洲的根,懂了这一切怨恨从何而来,可是,为什么要毁掉席云洲的脸呢?